有情安可别(2 / 2)
明帝的手穿过泼墨般的长发,抚上那肌理细腻的后颈,语气坚决地表态:“宝贝放心吧,那孩子便是长得像泉儿,朕也不会动心的。朕已经有泉儿了,又比那孩子大了十几岁,朕怎么会喜欢他呢他这护卫多半也是临时的,你要是不想看到他,朕天亮了就给楚卿说,让她给这孩子安排给文职。”
大了十几岁也不见得就一定不会喜欢那少年,但明帝既然明确跟他讲她不会动心的,他就愿意相信她。他自幼喜欢她,又嫁给了她十几年,内心深处是愿意无条件地相信她的,哪怕她身边早就不止他一个。只是他心中的委屈远不止这些,他一边由着明帝像安抚小动物一般在他的后颈上来回地摩挲,一边把下巴放在明帝的肩膀上,委屈巴巴地开口,“除了这些,还有呢。”
明帝听了就笑着亲了亲人的黑发,她就知道惹安澜郁闷的事肯定不止一件两件,当下很有耐心地问道:“还有什么?宝贝你只管说,朕听着呢。”
安澜在她怀里调整了个姿势,让自己趴得更舒服一些,这才气愤愤地向她诉说他今日在玉筝楼所遇到的糟心事:“今个儿宴席上的那些个正夫大概是看臣侍身边没带怡卿他们,一个两个话说得口无遮拦。说什么做正夫的给妻主寻觅美人是应该的。正夫也不用担心美人会妨碍自己,不过是个玩的,跟扇子荷包猫儿狗儿是一样的。妻主腻了就换一批,这个不会伺候就换另一个。也不用给他们入族谱,更不用让他们生女育儿,避子药一服什么后患都不会有。”
明帝听到这里,已经有了薄怒。她原本就极为疼惜男儿,这几年江澄又一直跟她讲凰朝男儿的不易与可敬,她也亲眼见到薛恺悦、董云飞、赵玉泽、林从、高敬、韩凝、楚遥、吴欢、苏泓这一批优秀男儿是怎样舍生忘死地为凰朝冲锋陷阵拓土开疆的,她心里对男儿的态度比之前更加端正了许多,这才有了力排众议推江澄做左相、修改新户婚法颁行天下、允许后宫男儿出宫经商巡视地方等一系列有利于男儿的做法,而今这东境归附了半年,这些官家夫郎们的想法和观念仍与以前一样,着实让人气愤。她沉声问道:“他们东境的正夫都是这么给人做正夫的?”
“可不吗?”安澜气呼呼地接话,他在这样的时刻从来都不避讳明帝,今个儿更是被那些正夫给震撼到了,此刻有什么说什么:“据他几个说东边都是这样的,他们还说他们每个人都给他们的妻主搜罗了二十来个小郎了,说东境的正夫都以给妻主物色到最漂亮的小郎为荣耀,当然过后要能把小郎给遣出去,若是遣不出去砸在手里,那就不是荣耀,是窝囊了。”
二十来个?明帝愤然地想道,她母皇的后宫就算是比较多的,也不过十几个,而且她母皇再怎么薄情,也不曾把人宠过了再丢掉。姚天习俗极重男儿贞洁,那些被遣出去的小郎日后过得如何,基本可以想见了。这样的地方看来得整肃一下了。
她正这么想着,便听安澜更加气愤地跟她讲:“他们劝我把澄之、清泉这几个年纪大的给赶出宫去,说是年纪大了就该自觉自愿地给新人腾地方,赖在宫里不走是浪费天家口粮。他们说小恺生了女儿后,我就该把他处死,说什么留女去父自古皆然,没人敢说个不字,说我不这么做将来必定会后悔。他们还说像小玉、小从这样又漂亮又有家世的,就不该让他们生女儿,生了女儿控制不住,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他们说他们要是我,就趁三公主、四公主羽翼未丰,把小玉和小从处置了。”
明帝只觉快要被气炸了,咬着后槽牙道:“朕还没干涉他们,他们居然敢管朕的家事了!朕说什么也得想个法子教育他们一顿!”
安澜皱着眉道:“可是怎么教育他们呢?他们替妻主寻觅侍夫小郎,这并不犯男诫,反而是不妒忌能容人的男子美德,他们把人遣出去,也是各自找了理由的,咱们总不能不准女子休夫吧?说他们安排的那些个男儿,大多都没给人家名分,咱们总不能不准他们遣发做仆役的小侍吧?”
明帝也觉头疼,这些个具体事情怎么处理,她也没什么好主意,她思量了一下,就果断地做了决定,“朕明个儿先训他们一顿,训完了朕就交给澄之去办,澄之总会有法子的。”
安澜点点头:“听陛下的。”他把话说完了,心里头的郁闷发出来了,也就觉得困了。
明帝自然是听出来了,虽然她搂着人心猿意马了好一阵,此刻很想将人抱住再缠绵一回,但看安澜困得像个幼兽,也就不忍心勉强他了。
睡前不够辛苦,半夜醒得就早,四更天不到,明帝就醒来了,她亲了亲安澜白玉雕像一般的额头,又把薄罗被给安澜往上拉了拉,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榻,到得外间,给江澄悄悄地写公文,把安澜给她讲的事写到公文中,让江澄想法子处置。
写完了公文,就想起江澄来,临行之夜江澄那温润的眉眼,那局促不安的表情,那明明羞怯的要死却依旧想要承宠的情形,都一一地浮上了她的脑海。
这么一想,她的一颗心就痒痒得厉害,她提起笔来,在那公文的背面写下了八个极小极淡的字:思卿念卿,几时见卿?
把公文封到信封中,她刚要出门去练剑,便听得门外安澜的贴身宫侍宏儿奏禀道:“陛下,楚昀大人求见。”
楚昀这么大半夜的来找她做什么?肯定是有事,不然以楚昀的老道,绝不会在她宿在安澜房中的时候跑来搅扰,明帝两步走出门去,站在廊下吩咐道:“宣。”
宫侍们挑起了灯笼,宏儿上前开了院门。
“陛下”,楚昀匆匆进来,没敢进房,就站在院子里禀报:“陛下,那位卢县令上吊了!”
明帝吸了口气,“人已经死了?”
楚昀看上去还算沉稳:“可能还有一口气,臣昨个儿就担心这县令一根筋,安排了个婢女盯住她家,果不其然她半夜就上吊了,臣得报之后已经让凌统领带着太医赶去救人了。”
明帝点头,柳笙和徐淳都不在,楚昀这安排还算得当,迅速地思量了一下就吩咐道:“你带人过去看看,若是活着就震慑住她,若是死了,就安抚住她的家人,总之不能让她们闹事,更不能让她们提皇后一个字!”
楚昀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儿:“臣知道,臣这就去!”
明帝待楚昀前脚一走,立刻冲院门外的护卫吩咐道:“你们去一队人,再让秦卿拨两百人,把这姓卢的房前屋后给朕盯住了,有人胆敢乱喊乱嚷一概抓牢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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