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同等(2 / 2)
乐安听她这么说,立刻就敛了笑容,垂下长长的睫毛,很是乖巧地答了句:“好。”
嘴上说着好,脸上的表情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然而整个人笼在浓浓的失落中,却又不吵不闹,没有抽抽噎噎,没有哼哼唧唧,甚至没有红眼圈瘪嘴巴式的泫然欲泣,显然是在逼着自己懂事。
明帝瞬间就心疼儿子了,抬手把项链拽了下来,“安安不要难过了,这个给你,下回的新链子,母皇再要。”
乐安接过项链,纯真稚嫩的小脸上瞬间就绽放了欢喜的笑,还在她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母皇真好,安安最爱母皇了。”
被儿子这么说,明帝心里头软得一塌糊涂,她把项链给儿子戴在脖子上,摸着儿子鸦羽般柔细的头发,宠溺地道:“母皇也爱安安呢,母皇要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安安。”
安澜一脚跨进来,正把母子两个的对话听了个完全,他瞧着一脸慈爱的抚摸着儿子的明帝,再看看儿子脖子上的项链,轻声问道:“这链子陛下原本是要给谁的?”
乐安倏地看向了明帝,明帝一看儿子看自己了,连忙道:“朕没有要给谁,本来就是给安安的。”
安澜摇摇头,他家陛下真是连扯谎都不会了,还本来就是给乐安的,如果真是给乐安的,那干嘛不一来就给?他笑着看向乐安道:“你母皇心爱的链子,你一说要,她二话不说就给了你,可见母皇是多么地爱你。你是母皇父后心尖上的宝贝,答应父后,以后不要瞎琢磨了好吗?”
乐安重重地点头:“孩儿知道啦。”
安澜抬手摸摸儿子的小脸,话说得柔声细语,但是语气却很坚定:“给你母皇道晚安,带着你的两只小鹿,去让乳父给你洗澡。”
乐安欢欢喜喜地被乳父抱去洗沐之后,安澜快步走向坐榻,从那四件首饰中,拿了一件最为华美也最为昂贵的首饰递给明帝,那是一条由十八颗小号红宝石三颗中号红宝石连接而成的宝石项链。
“澜儿你这是做什么?”明帝没有接这条链子。
安澜认真地解释:“陛下要送人的链子被安儿看上了,那臣侍当然要拿一条赔给陛下,不能让陛下白白地忍痛割爱啊。”
明帝连忙摆手,“这条红宝石的澜儿还是留着自己戴吧,朕回头再给云儿买一条小鹿的也就是了,工部那边做了好些小鹿款式的链子。”
安澜和赵玉泽都是喜欢红宝石的,这款宝石链,用石多做工也精细,据那个工部奏事的官员说,一条就要售银一千两呢。因而她一条给了赵玉泽,一条给了安澜。
安澜抬手把红宝石链子给明帝系在脖颈上,笑着解释道:“安儿是小孩子,又只是个皇子,陛下已经把他应得的小摆件给了他了,他还想要金鹿链子,原本臣侍该当着他的面把这个宝石链子赔给陛下,让他知道想要获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拿更贵的东西去换。可是,哎,臣侍身为人父,瞧着安儿这次回来比之前更敏感了,就不想让他伤心,只能背着他讲了。”
明帝大胆地猜测道:“安儿是因为你把他送太君殿里,变得比前敏感了吗?”
安澜无奈地点点头:“他以为臣侍偏心辰儿,不够爱他。”
明帝没有接话,教育奕辰事关重大,精力只够教养一个的情况下,安澜自然是首选教养奕辰,这是凰朝江山社稷的需要,是对皇室来说,最好的做法,在她和安澜看来,这是合情合理的事。可若是站在乐安的角度想一想,那自然是受了委屈的。
她轻声道:“是朕让安儿难过了,朕回头尽量补偿安儿吧。”
安澜连忙伸出手掌竖在她的嘴巴上:“陛下莫要这般想,安儿只是个皇子,他受到的待遇不如辰儿,这是理所应当的事,这是他身为皇子的命运。”
明帝只觉这话有些刺耳,出言打断道:“澜儿,皇子公主都是朕的孩儿。”
安澜却继续言道:“陛下不要认为安儿是臣侍生的,他就理应与辰儿享有同等的地位,这是不可能的。小时候想要同等还比较容易,像陛下这回发小摆件,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全是一样,一人三件,每个孩子都会很开心。可是等他们长大了,想要同等,可就不容易了,不说别的,就陛下方才跟安儿说的,要把天下最好的东西给他,可是什么是天下最好的东西呢?如果安儿说,帝王的宝座才是天下最好的东西,那陛下也能给安儿不成?”
明帝前面听得连连点头,听到后面却是立刻就反驳了起来:“澜儿,你不要说得这般严重嘛,朕说的最好的东西自然是要安安认为最好的,不是你我认为最好的,安安他一个小男儿,未必会想要权势。”
虽然她的话是有漏洞的,但是安澜直接提到帝系传承,还是太吓人了些。
安澜睁着一双堪比姚天星辰般的眼睛看着她,坚持自己的观点:“陛下以为孩子还小,该宠爱就宠爱,可是安儿是嫡子,你我又都心软容易溺爱孩子,若是不加以控制啊,将来他长大了,难保不会起贪念。还是早些让他明白他是皇子,本就不能同公主获得同等的待遇,对他更好一些。”
“澜儿,安儿还是个小孩子,咱们同他讲这样深奥的道理,他也听不懂不是?”明帝伸手环住安澜的腰,把下巴搁在人的肩头,发表自己的不赞成。
安澜由着明帝环住自己,继续感叹道:“听不懂也要慢慢地教导他,让他懂起来。陛下仁德宽厚,对朝臣对后宫对骨肉,都只会失之慈,而不是失之严。偌大的天下,过严自然不好,过慈也会有问题。下回陛下再给孩子们发礼物,公主和皇子的东西不要一个样了。”
明帝没有接话,她有些心疼儿子们。
然而安澜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这男儿家骨子里就爱争竞,都说女儿家心狠,可是男儿家心狠起来,那是女儿家望尘莫及的,陛下若是一味地宽容男儿,将来怕是要出大乱子。”
明帝并不觉得对男儿宽容会出什么大乱子,但她不想同安澜争执,便随意地点了点头,安澜见状,就不再多说。此时倩儿进来,请示天子今个儿翻谁的牌子。明帝这才想起来她虽然同熙和殿的侍儿说了晚点儿过去,却并没有翻牌子,可是此刻当着安澜的面,她也不好说必要去董云飞那里,她故作不耐烦的样子冲倩儿挥手道:“没看朕在皇后这呢,翻谁的牌子还用得着请示?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倩儿躬身退了出去。
明帝由着安澜服侍她洗头洗澡,才刚洗好出来,正要携手一同上楼,便听宏儿在外面喊道:“启禀圣上,贵君主子和嘉君主子求见。”
明帝跟安澜互相看了一眼,连忙把人宣了进来。她已经翻了牌子,同着安澜进了观日阁了,如果没有什么紧急的事,那薛恺悦和董云飞是不会明知道她要安歇了还非要过来见她的。
“陛下,皇后,臣侍打扰陛下和皇后了。”薛恺悦和董云飞一起躬身施礼,两个人都穿着出外的便装,脸色都不大好看。
明帝只觉不妙,却仍旧稳住心神问道:“悦儿、云儿,这么晚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陛下,臣侍打死了人。”董云飞抢先开了口。
明帝眉头微皱:“怎么回事?云儿你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