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国本之争」(2 / 2)
然而直到宴席结束,龙座上的皇帝却仍然还是一言不发,三位皇子向皇帝拜别之后,便带着各自的王妃各回各的宫邸了。
而那位年近六旬的平成皇帝,却仍高高地坐在龙座之上,一时如释重负,一时心事重重。究竟是遵从先帝遗诏,立皇三子启仁为嗣,还是立自己最喜爱的皇长子为嗣……对于太子的人选,皇帝的心里并没有底。两院会议上,虽然有些大臣搬出了列祖列宗,说什么“效法三代先祖,以嫡长立”,但是皇帝的心里却再清楚不过——
明治帝之所以立大正帝,是因为明治帝只有大正帝一个皇子,而大正帝之所以立昭和帝,是因为明治帝对皇孙的疼爱,而先帝之所以立自己为嗣,乃是因为自己那位皇弟小时候患过小儿麻痹症,导致身体不好,不能理政的缘故。
观三代先祖,无一位曾像自己现在这般为难,而朝中的大臣,多半也分成了两派——一方是赞成立嫡长子为嗣的议员派,一方则是以内阁首辅大臣竹下为首的内阁派,而内阁所中意的太子人选,则是备受先帝宠爱,并且迎娶了高松宫家之女,曾在高丽担任过两年“高丽王”的皇三子。
或许……在这其中亦还有第三派势力,那便是一直还没有露出锋芒的二皇子秋筱宫家。
……
行走在回宫邸的路上,二皇子小声将之前在车上所发生的一切告诉纪子,接着他说:“也不知我那三弟究竟是愚蠢,还是天真,之前在车上,他竟说出了这样的话。难不成他真无心太子之位?”
纪子道:“要我看,你的那个大哥尚且还算不上什么真龙,倒是你这个三弟,在这种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一条潜龙啊。其身明明早已陷在局中,却言己非局中人,这不是明摆着想看王爷你去和大殿下拼杀,他好坐在岸上看翻船么。”
“好个老三,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他来,”秋筱宫皱眉道,“若真如你言,此人可真是一条毒蛇,不得不防啊。”
纪子道:“当然要防。可是此人的本事也不小,日后王爷承继大位,或许还用得上这个三弟呢。”
“可毒蛇,可是会咬人的。”
“打蛇打七寸,王爷若能把他的把柄给握在手中,就等于掐住了他的蛇头,不怕他到时翻脸咬人。”
“把柄……可是也没听说老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上哪去找他的把柄。”“没有?”纪子冷冷一笑,“那就给他造一个。”秋筱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中一拉,耳语道:“比起我那三弟,现在看起来你才更像是一只毒蛇不是么?”纪子捂嘴一笑,道:“那待会我可要让王爷看看我这条毒蛇是怎么咬人的了。”
……
大皇子宫邸。
雅子将温热的擦脸帕递到了丈夫手中,轻声道:“殿下,您今晚喝太多酒了,待会便请早些休息了吧?”她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小心翼翼了,看起来嫁入皇室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幸事,尽管是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她都不得不遵守着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
“一年没见,启皇弟他好像又变了很多似的……就好像……呵,就好像昭和五十九年那次我见到他时一样,虽然说不上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了,但心里却无比确定他变了。”
“这句话……殿下在一年前见到从高丽归京的启仁殿下后也对我说过……”
“是啊,短短几年,他好像改变了很多次……这种改变,就好像是一种神奇的蜕变一样。这些年最令我感到遗憾的事情,就是为什么三弟一直在把自己变得更强,而我却好像被厚厚的茧包裹起来了一样,无法破茧而出……我这辈子所做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可能就是向你求婚了,我的雅子。”
“人的一生很长,殿下只不过刚刚走过了人生的一小半而已,又怎么可以用一生来作为长度呢。况且……殿下一直都是我心中最有勇气的人。”
“是吗,太好了。只要有雅子在我的身边,就算发生什么我也都不会怕了;虽然皇室的规矩大,但我会像曾经许诺过的那样,用我的一生时间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欺负。”
……
赤坂御用地,皇三子启仁宫邸。一回到家,他二话不说便开始了脱衣工作,卸下来穿在外面的沉重袍服,在客厅沙发上躺了下来,怀抱着爱妻,看起了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新闻节目。
“夫君,今天你这脸上可白净了不少,比起一周前我去八王子看望你的时候可要年轻多了。”
“胡子剃了,当然显得年轻了。”
“话说你这胡子长的可真快,才一年没剃,就快赶上关公了,可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哈哈……就是为了不把父皇跟母后也给吓一跳,所以我才在回来之前赶紧把它给剃了。”
“按照一个正常成年人每天胡子生长速度0.4毫米来计算,要留到你之前那样的长髯起码要四百天以上,但是你却只留了不到一年,由此可见,你是一个毛发生长迅速的男人。”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当人体雄性激素分泌足够的时候,那么人就会长胡子,也就是你刚才所说的「毛发旺盛」;反之如果一个人到了正常的胡须生长年龄却一直不长胡子的话,那么我大概率就会觉得他是个娘炮。”
“你说的是李先生么?”
“我没有这样说,但我可以跟你打个赌,他一定悄悄做了冰点脱毛手术。他的脸上根本就不是没有胡渣,而是好像从来都没有长过胡子一样。”
“多亏李氏集团的财力支持,夫君才得以在高丽创就了一番伟业,咱们现在这样在背后议论人家,似乎有些不大好吧?”
“那就不说他了,比起谈论一个商人的胡须,我们更应该关心的应该是当下的朝局才对。相信虽然你身居宫邸,也多少听说了一些吧?昨日在两院会议上,大臣们为了立储的事大多已经分别了两派,一派是拥护大皇兄的,另一派则更希望在我们三个皇子中选择一位最为贤德的立为太子。立长派的势力虽然不小,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其中大多数的大臣跟议员与我那大皇兄其实并没有任何关系,有的甚至连面都见过。他们有的是为了自己的禄位,揣度上意,逢君之好;有的则是食古不化,认为家业就一定应该交给长子来承继才算是名正言顺。说来我那大皇兄也实在是可怜……也许他除了父皇与母后的偏爱,除了自幼教他读书的太傅,除了他那死皮耐脸娶进家门来的王妃,便就是一无所有了吧?”
“对夫君来说,大皇兄或许不是敌人,倒是秋筱宫一家……明里笑脸相迎,实则暗藏祸心。”
“只怕他是有心无力,白日空想罢了,要扳倒大皇兄,可绝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父皇与母后偏爱都已经偏爱他三十年了,舐犊情深,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夺位是门耐力活,急不得;孤,要千呼万唤始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