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不生我顾辙阴谋道万古如长夜(1 / 2)
2003年7月14日,星期一。
方舟市中院,民事三庭(知识产权庭)。
年轻的审判员潘筱婷,一大早就被刘庭长喊去,问了她一个关于案子的问题:
“小潘,你记不记得去年审过一个叫顾辙的本市企业家的案子,后来是调解结案的。”
进门的时候,潘筱婷还有点忐忑,一听是专业问题,立刻轻松了下来,精神振奋地飞速思索了几秒,立刻回答:
“记得记得,那不是去年10月份的事情么。我还记得刚好当时9月底最高院下发了《人民调解工作的若干规定》,过完国庆回来就遇到这个案子,还调解成功了。
当时不是还上了省里的法制日报嘛。我听说这个顾辙后来还闹了很多动静,上了不少媒体,如今在本市企业家圈子里小有名气了吧。”
审判员这个职业,是很看文化水平的,所以潘筱婷一聊到专业业务问题,就完全不怵那些老资格同事了。
早几年进来的审判员,都是不用参加司法考试的,很多都是平调过来的转业干部,尤其退伍安置比较多,审了十年八年官司也未必熟悉业务法条。
潘筱婷虽然才大学毕业三年多,但她是正经考出来的,还有实务经验,有资本自信。
对于去年那个案子,她更是印象深刻,毕竟是拿掉“助理”二字后第一次独立判案,还调解成功上了报纸,简直是时来运转。
刘庭长微微一抬手,示意她别得意,然后把几页卷宗推过去:“那你看看这个案子,上周五递过来的,这不赶上周末么,今天才做的立案决定。
这是一家注册在魔都的合资企业、眼镜行业驰名的海昌,状告本市的顾辙及其控股的两家公司,违反双方签订的专利排他授权合同,擅自许可第三方使用专利。
诉讼标的光是授权费就八百万呢,这可是个大案子。你是我们庭《专利法》水平最专业的,好好看看吧。”
潘筱婷闻言颇为惊讶,因为她是去年审过顾辙的案子的,她明明记得去年10月份,顾辙还在为一些几百块钱的破烂小标的起诉。
如今是7月,一共才过去9个月,顾辙从原告变成了被告,涉案标的直接就八百万起了?
这特么是什么速度?
虽然,涉案标的的金额大小,跟起诉者的生意规模,不是简单成正比的。但一个总共只有几十万家产的穷吊丝,也不可能惹上被索赔几千万几亿的大官司啊。
她便仔细看了一下海昌方面的起诉书,上面的案由内容让她的专业热情再次被激发了出来。
这个案子绝对会成为典型!
毕竟国内企业能研发出真正高精尖、让外资和台资也绕不过去的独门绝活,在03年还是比较少的。
同时,这个案子还涉及到刚诞生的电商、还显然会涉及到双方对于“顾辙是否属于自用、是否有第三方商标侵权、顾辙是否有疏于维权导致其他被授权人利益受损、电商商标侵权如何取证界定、如何划分电商平台和品牌持有人之间的维权法律责任”……
诸多错综复杂的细节,可以说是商标、专利两大知识产权领域知识点都点满了,再加上零售电商这个刚出现的物种。
判好了那就不是上省里的《法制日报》那么简单了。
绝对是要上央视的《今日说法》、还会上国内主流大学的法学官方教材的!
那么经典的案例,编法学教科书的老教授们求都求不到。
潘筱婷只觉微微有些晕眩,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刘庭长,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个祈求的眼神:“庭长,这个案子,能……”
刘庭长也不把话说死:“你先看看吧,反正到正式审判之前,我们再讨论如何组成合议庭。庭前答辩、证据交换这些环节,可以先不急。”
潘筱婷立刻冷静了几分,知道这个案子肯定不会再跟去年那样,让她独任制了。
这可是大案,绝对会用到三个以上审判员组成合议庭的。而且看这架势,助理审判员绝对没资格插手,肯定是由庭长亲自担任审判长、再加两个专业素质过硬的审判员。
她能给庭长当副手,就已经烧高香了。
“我这就去安排。”潘筱婷热血沸腾地拿着材料走了。
……
因为市中院很重视,这个案子的传票自然是立刻就准备好了。
不过按照《民诉法》,顾辙这一方有15天的时间慢慢准备应诉意见、出具答辩状。这是法律授予被告方的神圣程序权利,法院再急也没法加急。
潘筱婷让立案庭的同事明天一早把起诉书副本和传票寄过去之后,她满以为就算顾辙再自信,至少也要一个星期之后,才会有回音。
然而,顾辙的行事作风,再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仅仅是第二天刚上班的时候、一名衣冠楚楚的西装男就来到方舟市中院,直奔立案庭。他还带了一个美貌到不像话的蕾丝衬衫筒裙小姑娘作为助理。
这人显然正是顾辙,立案庭甚至还有个别工作人员认出他来了——没办法,顾辙几个月前密集接受过省里领导的视察接见、有省科技媒体的密集采访,
普通社会大众或许不关注这些,但司法系统的知识产权领域工作人员,看到这样的新闻时,多多少少会留个心。何况顾辙的案子,去年还算是一个小典型,当时院里也提过几句,总有上进的人记住。
立案庭的工作人员看他文质彬彬、气场不凡,也对他很客气,顾辙咨询了几句后,逮住一个负责民三庭知识产权立案的小姑娘,直接就问道:
“这位同志,请问昨天民事三庭是不是有一个魔都海昌眼镜(合资)起诉顾辙及其两家关联控股公司的案子、已经把传票和起诉书副本寄出去了?
我能查询一下留档么?我就是顾辙。昨晚海昌的人明明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说他们已经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