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垣·第五章 心狠手辣(1 / 2)
李佩儿走到裴凌面前,如今是骑虎难下,周围当差的人都凑了过来,远处的人也探着头观察此处的动静。
裴凌还是神情淡漠,而李佩儿因为死亡的恐惧无比煎熬,她紧紧闭上了眼睛,缓缓举起手,迟迟不敢落下。
只听见凌厉的“啪”一声。
裴凌用自己的手扣着李佩儿的手打在自己脸上,又举起她另一只手飞快的扇了第二下。李佩儿吓坏了,连忙抽走了手。裴凌还想抓过她的手,李佩儿却是紧紧的缩着。
“你干嘛不打,行,我自己打。”裴凌对着自己的漂亮的脸蛋左右开弓。
东方紫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裴凌会为了别人扇自己耳光,连一直背对她们的冷凝玉都被吸引了目光。
一下。
两下。
…
九下。
十下。
裴凌下手也是极狠的,桃腮红肿,发髻都被打得松散,垂下好几缕碎发。虽然狼狈,眼神还是明亮凌厉的盯着东方紫,十下打完,“公主可以放过佩儿了吧。”
东方紫已经怔在原地,原本是想捉弄裴凌一番,看看她被同府丫鬟欺负的惨样,没想到她这样豁得出去,狠起来自己都打。
这一番操作着实把东方紫震撼了,她讪讪道,“嗯…你,你走吧。本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裴凌一点也不迟疑,推着呆傻的李佩儿离开。
李佩儿怔了一下,快步离开。
凑热闹的众人看到李佩儿过来了,连忙四散开来,待到人走远了,也不禁一起感叹,这裴凌当真是个狠人!
送走了李佩儿,裴凌指挥着几个侍卫,用一块大布盖住笼子,然后运上车带到无人居住的偏院。全程东方紫只是审视她,一言不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衣服还沾了污秽。
裴凌更是好似无事发生一般,仿佛刚刚被打的是别人,俏丽的小脸红肿着也不影响她做事。
结束后,裴凌双手平举向东方紫行礼,“以后公主可以来此院喂养此兽,凌儿会嘱咐小厨房每日准备定量的生肉。换下的衣物可以托人交给凌儿,奴婢先退下了。”
东方紫应声点头,默许。
裴凌走远后,东方紫示意一旁的应儿,“去查查,她和那个李佩儿是什么关系。”
“是。”
一旁冷冰冰的少年开口,“公主还不放过她么?”
东方紫嗤之以鼻,眼神中透着一丝胸有成竹,“你懂什么?这帮奴婢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无利不起早,肯定有什么原因。”
少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不再作声。
不过得到的消息让她失望了,两个人毫无关系,相识也不过几天而已。李佩儿家经商,是普通的生意人,家境尚可,但也不是大富大贵。东方紫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几分惊讶,几分不甘,更多的是她自己都难以控制的,对那个惹人厌的奴婢有了几分欣赏。
等到裴凌来到李佩儿的房间,抓住李佩儿的肩膀,上下打量,“没事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裴凌放心的松了口气。
李佩儿看着她的脸,声音都颤抖了,“你的脸……”
裴凌用红肿的脸颊扯出一抹微笑,“还好,没毁容。”
李佩儿垂头哭泣,“都怪我,我太害怕了,才连累了你。”
裴凌释然一笑,“无妨,不过十个耳光,还能见死不救不成。再多的耳光换一条人命也不亏。”
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虽然丢脸,不过脸面值几个钱,还不如自己痛痛快快的打了。
李佩儿两眼含泪,面对眼前这个处事成熟的妹妹,她内心满是感激又深感自愧不如,“谢谢凌儿妹妹,救我一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了。以后有任何事吩咐,我都在所不辞。”
“我又不是主子,能有什么事情吩咐你。姐姐一切安好便是最好的。”
裴凌自打出生就寄人篱下,从会说话开始就陪着父亲在富贾手下做事。父亲裴源迟钝不善人情世故,她却好似天生多了一副心窍,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也是能屈能伸的主,以前她便是得心应手,如今也不例外。
晚上,她的脸已是红肿,一碰就是一阵刺痛。她又想起了爹娘,缩在被窝里默默落泪,泪水濡湿了被子。
半梦半醒之间,又梦到了自己被卖的那天。
一月前。
“爹!娘!”城墙外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循声寻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被一身着布衣健壮的男人拖拽着。
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女童,拉扯着男人的袖口,另一只小手捶打着男人健壮的小臂,“你放开她!”
“你谁啊你!”男人感到莫名其妙。
“你管我是谁!本姑娘看不惯你们这种发国难财的男人,欺负难民,快放开我双姐姐!”女孩一口咬在男人的手上,男人吃痛,对着身边围观的几十号衣衫褴褛的难民,叫道,“谁家的丫头!会不会管教。”
众人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应答。
秦双也趁这个间隙甩开了男人,和女孩抱在了一起。男人刚想上前再把秦双抓回来,一个九岁模样的小男孩倔强的挡在她们面前,稚声道,“不许欺负我姐姐!”
那十二岁女孩伸手拦住男孩,“阿延,没事,交给姐姐。”接着对男人高声道,“两袋干粮就想换条人命!好生会做买卖。哪日圣上下旨将我们安顿在紫垣,同是国都人,定要去官府告你们一状!”
“你这臭丫头!人家父母都把她卖了,你掺和什么劲。”布衣男人气急败坏想要踢开女孩,被她灵巧的躲开了。
“怎得!你还想打我?我可不是你们买下的人,你是迫不及待想去官府坐坐了?”说着抓住城门前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军爷你瞧瞧,咱们进不去城也就罢了,怎得城里的人还出来打我这个女娃娃呢!”
清河百年不遇的洪灾,数十万清河人流离失所。帝都的支援和粮草迟迟不到,几万人或遇难或饿死,千余难民步行百里来到紫垣,只剩百人却被拒之门外三天三夜。
士兵在城门前守着这些从清河来的流民好几天了,虽心生怜悯,奈何紫垣是国都,一国之脸面,碍于上头的命令还是只能将他们拒之门外。
士兵板着脸,长矛对准了男人,“不得欺压平民,只能带走买卖的奴隶。”
布衣男人一脸赔笑,皱出一脸褶子,“是是。”转头对着女孩,“听见了吗!我不动你,你姐姐我得带走!”
说着又要伸手来抓秦双,秦双满脸惊恐,女孩扑上去阻拦,九岁的男孩也抱住了男人的腿。一时场面何其混乱,三人扭打在一起。
“军爷!你看到了吗?这两个娃娃疯魔了。”
城门前一排的士兵装聋作哑,不做声,硬是好像看不到一样。纵着这两个娃娃对着男人又抓又打,男人还不敢使出全力,这两个瘦成干柴一般的孩子,怕是一用力就打出了人命。
不远处一个衣着破烂,风尘仆仆的男人悄无声息的走到正在挑选少女的青色锦衣男人身边。观察着正在卖女儿的一家,问道,“这一个女娃,能卖多少钱?”
“两袋干粮。”锦衣男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男人瞪大了眼睛,声音倏然提高,叫道,“两袋!怎么才两袋,这怎么行!”
锦衣男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转过身,一双丹凤眼带着阵阵寒意。打量着他就一个人,“你有女儿卖再来跟我讨价还价。老子定的价格,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不卖,有的是人卖!”
裴源本是清河一清贫书生,于一巨贾府上教书。清河洪涝千里,携全家向紫垣逃难,路遇山匪,巨贾一家横死。只剩下一家五口,妻子王雅芝,和女儿裴凌,一对龙凤胎,儿子裴延,女儿裴柔。一路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到了紫垣,奈何帝都闭门不开,已经到了饿死边缘。
裴源窘迫,“我有女儿,刚满十二。”
“在哪?”
裴源扫了一眼周围,直到看到了城门前扭打在一起的三人。一指,“在打你手下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