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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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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熟的大燕子, 飞了,这还不算。

随后,这场不该下的雨, 竟又持续下了整整两日。

废城的城墙上, 原有少许破损未来及修补。慕广寒之前觉得不要紧,毕竟此城地势靠山, 而西凉轻骑又没带攻城辎重。云梯、冲车、投石车一概没有, 从城楼放箭足以御敌。

他甚至想过,哪怕对方用了些他想不到的奇招怪法, 最后成功破城而入, 那也问题不大。

这座废城本就是百年前一个险要关卡,城中残垣断壁多是八卦阵图诱敌设计。西凉兵万一敢闯, 他就敢瓮中捉鳖。

……可谁能想到,以为做足准备, 却还是百密一疏。

大雨顺着山势倾泻而下, 灌进城墙裂缝,城中竟一时多了一米高的积水。

天热、潮湿、积水。

个个是瘟疫的温床。

慕广寒脑子开始突突疼。

虽从第一日开始, 他就有先见之明地让军营散开、减少接触, 却还是防不胜防。仅仅两天, 营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上吐下泻、苦不堪言。

煮熟的燕子飞了,如今换成月华城主被架在油锅上煎。

只能又赶紧端起药箱,操起老本行。

唉……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他慕广寒倒霉一点, 常常顶格到十。

是恋爱恋爱谈不成,打宿敌打宿敌打不死。大概唯一不幸中的万幸, 就是这疫病虽让人上吐下泻苦不堪言, 但只要治疗得宜并不会死。

慕广寒那两日, 全天待在营中忙碌。

军营之中哀哀躺倒一片, 状况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他只能尽力照顾。

此次排兵,安城由路霆云老将军坐镇,府清城内则是拓跋星雨与钱奎,李钩铃依旧留在了秀城,而卫留夷被派去与文隽一同守着池城。

废城这边的兵力,主要是傅朱赢的随州兵。

慕广寒当年虽然曾和傅朱赢有过这么一段,但当时的傅朱赢只是个寂寂无名的小乞丐,此事今日已近无人知晓,而月华城主在随州名气也不大。

倒是如今,在军营里治了两日的病,混了个脸熟,变得很有声望、人见人爱。

“多谢城主赐药,今日我们的大哥已经好了许多!”

“老张,你看我都好了,要相信月华城主、好好吃药!月华城主说了,好好吃药休养,咱们中就绝不会有任何一个有事。”

“月华城主,如今瘟疫如此繁忙,您竟还替我弟弟治了毒疮,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城主,这是我家祖传玉佩,救命之恩请务必收下。”

与随州出了名松松垮垮、不堪一击的队伍不同,如若不病,傅朱赢的这支“随州军”,可是一支十分精良严整、忠诚极高的队伍。

当然,如今或许已不该叫他们是“随州军”,毕竟全军已随傅朱赢叛出随州,该叫“傅家军”更为妥当。

当年险些冻死街头的小瘸子,多年怀揣野心咬着牙一直往上爬。

确实有些作为,队伍都组好了。距离割据一方的雏形,只就差一块地。

慕广寒想到此处,无奈笑笑,继续抬眼与士兵们闲聊:“其实我当年,也在随州短住过。”

“啊?真的吗?在哪?”

慕广寒:“在梵城,我还记得一些梵城话。”

“哇,我也是梵城人!”

“我就住梵城旁边,才六十里!”

一下子,又增添了许多亲近。营帐之内一片和乐融融。

……

西凉所驻山隘。

西凉军一朝被断水,十年怕井绳。

此刻满地的瓶瓶罐罐、木桶水箱,虽早已接满了足够喝上成月的雨水,还有士兵在继续伐木做桶、有备无患。

前日,许多人都亲眼见证了濒临绝境时燕王自请为质为全军换水的壮举,和千钧一发时城下天降甘露的“神迹”。加上他之前火场之中旧大世子与忠臣,此刻西凉营中高涨的崇拜之情,已是再挡不住。

“那日落雨、绝处逢生,足以证明燕王才是西凉天命所归!”

“就是!燕王高风亮节感天动地,才有这两日雨水丰沛。”

“有王待我等如此,夫复何求?”

“我等誓死效忠燕王!”

自打那是时来运转,西凉的好运似乎还在继续。

很快,有探子潜入“燕子窝”后,连夜冒雨回来报喜——废城之中正在爆发瘟疫蔓延大半军营,敌军躺倒许多、战力大减。

“机不可失,正是偷袭好时机!”

师远廖热血上涌、摩拳擦掌。众文臣亦大喜,赵红药也立即要去拿弓。

唯有燕止不动。

“偷袭?那是瘟疫。”

“……”

众人片刻恍然,继而纷然变色,马上将报信之人带下去烧了衣服、单独关隔起来。

是啊,对面是病倒一大片,可城中积水天又炎热,真与他们共处一城,如何确保自己不染上?

“我们西凉人一向身强体健……”

有人小声咕哝一句,随即在燕止平静友好的目光中噤了声,想起三年前在东泽时全军染上时瘟的悲惨往事。

瘟疫真来了,再强壮之人也是纷纷病倒、叫苦连天。东泽人虽看似体质相对孱弱,但人家小时候都得过了这病不会再得,那次西凉军可是吃了大亏。

然而,难得敌军虚弱。

西凉军已被困数日,好容易等到此等大好机会,却用不上?

众人叹气,纷纷将希冀的目光投向西凉王。

眼下,虽是解了缺水的燃眉之急,但西凉大军仍旧处于洛州包围之中。

哪怕回得去府清、秀城那边,没有带攻城辎重,只要对方继续严守不出,还是哪座城都打不动。

更不要说,连天的阴雨虽给废城带来了大麻烦,却也让西凉军也丧失了作为骑兵的战斗优势。

路上泥泞,战马在泥地里容易失蹄,他们如今最多算是“西凉步兵”,而不再是西凉铁骑!!!

骑着战马的西凉军,人均一个打五个、十个。但没了马的西凉兵,就如那吞海之鲸上了陆地,战斗力大幅削减。

燕止:“因此,等。”

“守住山隘,耐心,等着。”

众人虽也明白这个道理,依旧不免露出崩溃的神色。实在是西凉骑兵一向张扬嚣张惯了,很多人一辈子打仗都没尝过“苟”的滋味。

结果人生初苟,就苟在了洛州。被打得晕头转向、差点被渴死不说,险些他们王上都英勇南狩了!如今好容易老天有眼,情势翻转,却还要继续苟?

燕止:“二世子想必此刻,已率大军开拔南下。如若顺利,快马七八日即能到。”

“我军只要守在此处,就能切断月华城主与主力汇合之路。到时这‘燕子窝’一座孤城,被我西凉大军前后夹击。”

“看他往哪跑。”

……

……

随后几日,雨停晴出。

西凉山隘之内一片风平浪静。

馋馋的伤之前几日阴雨一直没好,如今总算放晴,正在太阳底下没精打采地晾晒翅膀。

燕止给鸟上完了药,有些闲。

背着手,放眼四下望去。

山中草木被水洗后,直显得更加郁葱。那漫山被雨打蔫的虞美人也重新挺起了枝干,绚丽缤纷地摇摇曳曳。

果真人们都说,江南风光如画。

真美。

赵红药从身后走来:“你还有心思在这赏景,军中战马不能再多杀了!虽是缺粮,但咱们那些马儿哪一匹不是将士们精心饲养、陪了主人多年的?杀谁的谁舍得?如今,唉,将士们个个难受,那惨状着实让人不忍卒睹!”

燕止没有接话,只看着漫山花草掩映:“红药,你说月华城主他……此刻在想什么?”

赵红药不解他意。

“他那般聪明之人,不会想不到雁真此刻,已该率西凉领大军南下了。”

“若想破了被困孤城、前后夹击之死局,昨日前日,就该抓准机会,安城、秀城、府清、池城二十多万大军尽出,不惜一切代价将我军困灭于此谷。”

“可是,他却没任何动静。”

赵红药沉吟了片刻,挑挑眉,露出一副“没什么稀奇”的表情。

“许是他那‘燕子窝’中瘟疫太重,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呢。”

燕止没说话,眼神分明不认可。

赵红药不服:“人无完人,总得有一时疏忽。你总是把他想得太厉害,可他也就是个凡人罢了。何况纵使二十万大军出尽,就一定能围剿我西凉军吗?未必吧!”

赵红药是真的觉得未必。

他们占此山隘,入口最窄处只有两米多宽,只要放几个武艺好的精兵铁骑守门,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哪怕昨日大雨,马匹不良于行,但只要她、师远廖、燕止三人往那一站,绝对保证谁都打不进来。

更别说,今日还放晴了。

放晴以后,西凉铁骑就可恢复嚣张。便是出了山隘在这几座城之间路上随意驰骋,谅那几城军队也无人敢拦!

正想着,忽又有探子来报:“王上,王上!好消息,探到乌恒来洛州的运粮车,正在安城往府清去的路上!”

粮!

赵红药登时眼都亮了。

虽然,她最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这又是圈套。”

“是圈套老娘也要去抢,这粮我西凉要定了!”

真的,再杀战马要疯了,何况马肉还又臭又硬的很难吃,再吃几天,还不如让她早死早升天。

“大不了他们一起上,老娘就不信我的虎豹骑打不出去!”

“走!你去不去?”

……

连着数日在营诊疗,夜夜看护病人到三更,慕广寒眼见着疲累不堪。

邵霄凌:“喂,你没事吧?”

“阿寒,你脸色很差。这可不行,我得逼你去休息了,若是连你也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喂喂喂,阿寒,阿寒!”

傅朱赢听闻消息火急火燎过来时,月华城主居所楼下,已围了好多拿来慰问品的随州兵。

“傅将军,月华城主都是为了照顾我们才累倒的,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这些新鲜果子是刚采的,傅将军拿给月华城主补补身子吧……”

傅朱赢面色阴沉。

待进了房间,见到那漂亮废物洛州二世祖正握着慕广寒的一只手哭得一鼻子一脸,脸色更是黑了一片。

邵霄凌:“呜,阿寒,让你受苦了,我都在你身边却帮不上一点忙。我好没用。”

他哭得十分动情,抬头泪眼朦胧看着傅朱赢。

“你干嘛啦,我夫君需要静养,你出去。”

许是他声音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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