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思维网络(1 / 2)
这从巨窟中走出的三位天巫,当先一位却是个有着明显驼背的老妪,被称作灵豼天巫,在她左侧则是一位相貌年纪比她稍小的中老年男子,被称作寒狁天巫,在她右侧则是一位身形比较纤长干瘦、三十多岁相貌的男子,被称作玄蛰天巫。
在祖鼎山脉混吃混喝十年,天巫地巫姜乾自然没少接触,而这三位更是他经常蹭吃蹭喝的“苦主”。
因为大量地巫天巫都被安排去了空天之境服役值守,祖鼎山脉剩余的力量就空了很多,再加上留守的地巫天巫也大都选择闭关潜修,只有少部分被安排“看山”。
这三位天巫便被安排了这样的职务,其他天巫大都去了山巅的祖鼎圣殿,唯他们几个需要照管好山中一切,加上本就不多的大巫,要么去了空天之境前线,要么也在闭关之中,他们就是当下祖鼎山脉的话事者。
实力自然没得说,都有着堪比元婴后期甚至元婴巅峰的实力,且各有各的神奇诡异。
驼背老妪名号灵豼天巫,别看她看上去年老体衰,弯腰驼背,病怏怏的样子,行动之诡异敏捷,在同一层次中也是其中之佼佼者,且极其擅长灵魂类的巫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诅咒,灭魂,搜魂,都是她的专业领域。
她旁边的寒狁天巫不仅可与同层次蛮兽贴身肉搏,更精通各种寒冰类巫术,而寒冰系巫术既可以是威能惊人的攻伐之技,也可以是大范围的控场手段,也可以转化为极其强力的防御之法。
而最后一位玄蛰天巫在硬实力上相比两人较弱,但他擅长的却是各种阴诡毒系巫术,若论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抹杀敌人,甚至高效率的、大范围的群体灭绝,那么非他莫属。
这样三位实力强横,特点鲜明,却又可以彼此互补的天巫,自然是祖鼎圣殿仔细斟酌之后精心搭配的结果。
三位天巫看到在洞窟外天空盘旋,哞哞长鸣不断的翼龙蛮兽,都是一副看自家宠物来门前撒欢的愉悦,脸上都带着笑意。
只不过,他们的长相都有些寒碜,那发自内心的笑意表现在脸上,反倒显得有些各有各的狰狞诡异。
要么笑得像是个不怀好意的恶毒老巫婆,要么就是阴恻恻下一刻就要用毒药塞你满嘴的变态。
这也是修行人和蛮巫的一个巨大不同,蛮巫们为了力量的提升、更进一步的完善大道就已经倾尽了全力,根本没有那个心力去关注自身形象问题,随着力量和境界的提升,他们的身体甚至会不可避免的受到亲近侧力量的影响,本来算得上正常甚至好看的相貌很可能都会慢慢变得“特别”起来。
而在修行人中,成功入道的修士就可以很自然的优化自身形貌甚至是气质,各种驻颜美颜的手段更是多不胜数,从丹药到功法到秘术,每个势力手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玩意儿。除非刻意而为,不然,越修炼便越好看越有魅力就是必然的。
姜乾刚进入祖鼎山脉时,对此还有些不适应,常常有“以貌取人”的下意识判断,但待的时间久了,却也觉得相比于修行界到了最后个个都是帅逼仙子的“偶像派”画风,这种个个都是“实力派”的感觉也不错。
他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发自内心的和善微笑有什么错误的解读。
灵豼天巫一边笑着,一边从腰间兽皮袋中掏出一大把的灵草灵果,像是投喂鱼食般一枚枚抛给在身前虚空盘旋飞舞的翼龙蛮兽,一边道:
“小东西,你这么天天到我这来蹭吃可不行,要不,你还是给我当伴兽吧,这样我就可以把所有好东西全都给你用了。”
旁边的寒狁天巫笑道:“灵豼,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小东西可是鬼精得很,和其他翼龙蛮兽可不同,心里透亮着呢,要真跟了你,以后哪还能到处去蹭吃的?
现在可不同,这边蹭一点,那边蹭一点,加起来可比从你一个人手上吃得多,而且,还自在很多,你以为它不懂吗?”
面对灵豼天巫跑来的灵果,翼龙躯壳很娴熟的就凑上去用嘴接住了。
至于寒狁天巫说自己这具躯壳比其他翼龙蛮兽表现得更聪明这点,这却并不是他无意间露出了破绽,而是他故意如此。
在观察了其他金丹层次和元婴层次的翼龙蛮兽的情况之后,姜乾便在控制这具躯壳进化成长的同时,也让他表现得越来越灵性聪明,但又没有彻底脱离他们对蛮兽认知的层面。
在这么做的时候,他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只相当于提前下颗闲子。
而且,他也有考虑过,有这样的前迹作为铺垫,未来在必须表现出异于其他蛮兽的灵智时,也能显得更加顺理成章一些。
他现在只庆幸于自己有这样的铺垫。
面对灵豼天巫不断抛过来的灵食,翼龙躯壳只是意思性的吞了几样,其他灵食不仅没有吞吃,还用此躯的天赋能力卷起身周一缕狂风,将其全部兜住,送回灵豼天巫身前。
第一次投喂出去的食物被投喂对象给主动退了回来,灵豼天巫表现得很是惊讶,另外两位天巫也都一脸愕然的看向翼龙躯壳。
翼龙躯壳依然在他们身前虚空盘旋飞舞不止,且每飞一圈,头颅就会朝着那些小巫修们学习居住的区域“哞哞”叫唤几声,还用转动眼神向他们示意。
三位错愕的天巫在看“它”如此表演了三次之后,彼此视线相视一眼,灵豼天巫上前一步,试探的问:“你要我们去那边?”
翼龙躯壳眼睛一亮,盘旋在空中的它定住了身形,一边哞哞叫唤,一边不断点头。
灵豼天巫又问:“那边有什么?”
翼龙躯壳身形在空中做出剧烈震荡挣扎、一副受到恐怖力量打击,即将命不久矣的模样,头颅一边笔直的指向小巫修们学习居住的那个区域。
看到翼龙蛮兽的这番表现,三位天巫都是脸色惊变。
灵豼天巫也早已收起了脸上恶婆婆般的笑意,整个人都郑重起来,沉声问道:“你是说,那里有能威胁到你,甚至让你死亡的危险存在?”
翼龙躯壳脑袋连续点头,一边哞哞叫唤,飞舞在空中的身形也不再做剧烈生死挣扎状,而是继续最初那种呼唤指引。
灵豼天巫对另外两位天巫轻轻点了点头,道:“我随去看看。”
说罢,便已飞掠到身长近八十米,脑袋也有好几间屋子大的翼龙躯壳头上,“走吧,带婆婆去看看。”
翼龙躯壳却没有即可动身,反而向另两位天巫所在位置飞了过去,在飞近他们身前的时候,身体贴地而行,一股股狂风化作无形之手将两位天巫也都卷到了身上。
以这具躯壳金丹巅峰层次的能耐,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拿捏住两位堪比元婴后期甚至元婴巅峰的天巫,他们之所以这么顺利的被卷上来,不过是在感应到这股力量时没做丝毫挣扎,完全顺应了这股力量罢了。
寒狁天巫,玄蛰天巫二人也都站在了翼龙躯壳头顶,且一左一右站在灵豼天巫身侧,感受着脚下翼龙蛮兽正在飞快加速,烈烈狂风吹拂,三人却都如同钉子般稳稳的站在翼龙躯壳头顶,一动不动。
他们还都在低声交流着,猜测着这位翼龙蛮兽到底感应到了什么危险,居然需要向他们三位求助,且在它的判断中一个都不够,还需要三个随行。
三人交流了一阵,猜测了很多种可能,却也都只是空对空的假设,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
最后,玄蛰天巫看着脚下极速飞掠的翼龙蛮兽,很惋惜的感慨道:“要是这小东西只是外面的野生蛮兽,哪用得着如此麻烦,师姐你那么多手段,轻易就能掏出它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姜乾一边操纵翼龙躯壳向着目的地飞行,听到玄蛰天巫的感慨,心中只是翻白眼,若非知道你们不会对翼龙蛮兽使用灵魂类巫术,我岂会这般直接找上门来。
很快,一兽三人就再次来到了姜乾之前飞掠过的虚空。
三人看着下方一片建筑群,感受着翼龙蛮兽的示意,都是神色巨变:“危险源在这里面?”
蛮巫在培养后辈子弟上完全照搬了书院的方法,就连大祭礼也都是每十年一次,前不久才是最新一次大祭礼完成的时间,从各个蛮巫部落收集来的、所有年纪在十岁以下的巫修种子全都聚集于此。
这些小巫修现在的实力固然孱弱,嗯,说孱弱都不太合适,现在的他们压根就没有实力,就只是一群毫无自保之力的蛮巫幼崽,但这却是蛮巫一族的精华和未来,是万万不容有失的。
得到翼龙蛮兽肯定的回复后,三位天巫就要飞掠下去,争取第一时间将危险源掐灭,但又一股狂风化作一条条藤蔓锁链将他们死死的挽留住,不让他们离开。
感受着翼龙蛮兽死死挽留的姿态,三人心中的焦急反而减轻了一些,灵豼天巫沉声问:“你是要我们继续呆在你身上吗?”
“哞~哞~”翼龙蛮兽飞动的身形慢慢上下起伏,就像是在点头认可。
三人又暗中短暂交流了一下,灵豼天巫再问:“你感受到的那股威胁处于引而不发的状态?时间上并不急切?”
“哞~哞~”三人明显能够感受到翼龙蛮兽的叫声中带着轻快认同的意味。
于是,原本很焦急的三人也渐渐按捺住了心思,虽然他们对于那隐藏的危险源非常好奇,可数百年光阴,一路从小巫修成长到今日地步的他们并不缺乏耐心,不可能连一头翼龙蛮兽的耐心都不如。
于是三人便都没有离去,安静的呆在翼龙蛮兽头顶。
而后,便见周围云气涌动,在翼龙躯壳的天赋能力下,三人一兽全都在这片虚空澹去了身形,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存在。
第一天,呆在翼龙躯壳头顶的三位天巫心中充满了疑惑。
因为翼龙蛮兽带着他们所有人一起隐去身形后,便悬停在了这片虚空,其他地方哪儿也不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些小巫修们学习、生活。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第二天,翼龙蛮兽似乎知道他们的疑惑,在保持集体隐匿的状态下,将一团白云随意捏成了一个八九岁小孩的模样。
正是那位魂入此界的潜入者。
在有了明确目标后,三人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八九岁小孩身上。
一天之后,他们还是没看出什么东西来,感觉这个小巫修的一切表现都是中规中矩,甚至比其他一些比较跳脱的小巫修还要安分一些。
经过两天的不间断观察,姜乾也发现了这个潜入者和罗凯,乃至红尘之界七千里地界范围内的其他潜入者的巨大不同。
“原来,你们也不是一贯都是这么肆无忌惮,而是看人下菜碟啊!”
那些在凡民社会活动的潜入者,对自身异常几乎没做任何掩饰,真要存在有心人,很容易便能发现他们与其他正常孩童的不同。
可惜,能注意到他们的有心人,也基本都是普通人,凡民社会的修行人本就不多,也没有哪个修行人会把目光放在熊孩子的异常表现上。
凡民社会与修行人之间存在的巨大鸿沟,就是他们身上最大的保护屏障,所以,他们收集起信息来根本不加掩饰。
而真正混到修行界,或者如眼前这个小蛮修一般进入到蛮巫一族核心之地的他们,反而规矩老实得不行,那种在凡民社会随便逮着个人就向深入挖掘一切“隐藏任务”的劲头尽数收敛,比正常孩子还要像是个正常孩子。
其实,这在罗凯身上已经有所体现,比如他在学堂里的表现就比较规矩,根本没有他在城里“扫街”的那种狂放,虽然只要有机会他也会多问多了解,但一切都在一个好学好问的学生范畴之内。
而眼前这个被其部落巫师取名为格桑达的小巫修的表现则比罗凯在学堂里表现得还要更好一些,更规矩一些。
前天他看自己之时那种一样的目光,大概是在此时此地骤见一头身上有着乾辕龙影子的蛮兽也非常诧异吧。
在毫无心理准备下,那平日里遮掩得很好的伪装自然就出现了破绽,何况,他面对的还是一头“蛮兽”,而蛮兽可都是出了名的智慧不高。
……
“不过,你以为自己表现得好,就漏不出丝毫破绽了吗?”
天真!
之前这个部落名叫做格桑达的小巫修之所以能够隐藏得这么好,不过是因为没有人把眼光盯在他身上罢了,真在这种全天候的观察下,根本用不了几天,他的一切伪装都将原形毕露。
果然,只两天后,原本还有些茫然不解的三位天巫神色都逐渐凝重了起来。
一个聪明人装笨蛋,一时半会儿或许能装得很像,但只要时间再久点,必然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露出“这家伙一点都不笨”的破绽出来。
一天之中,人就要做许许多多的事,面对许许多多的选择,做每一个选择之时,聪明人都要完完全全代入到“笨蛋”这个角色之中去,难度是非常大的。
同样的,一个健全的、成年人的心智藏在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体内,要扮出一个八九岁孩童该有的模样来,难度,其实比聪明人装笨蛋还要更大些。
童真,童趣,天真……这些东西有时候是非常唯心的,不同的两个人,面对同样的事情,做出同样的反应和选择,一个可能会让人觉得充满了童真童趣,而另一个,却只会让人感觉恶心,生理不适。
那个格桑达当然没有拙劣到这种地步,毕竟,八九岁的形象本身就是他最好的“皮肤”伪装,偶尔有些少年老成的举动也无伤大雅。
任何人都不是世界的主角,没有人会时时刻刻把眼睛放在你身上,所以,并不需要你形似神也似,只要能有个看上去大差不差的八九分相似,再有些鱼目混珠的技巧,就足够遮掩过去了。
但当三位年纪加起来妥妥超过千年岁月的天巫用了三天时间一眨不眨的盯着的时候,那八九岁的孩童“外壳”很轻易的就被他们给剥开了。
在他们眼中,格桑达不再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而是个披着个孩子皮的成年人在做着拙劣的模彷表演。
而且,他们还从这个“成年人”的一些细微举动上,看出了更多的潜在事物。
比如,在面对其他蛮巫偶尔表现出的,习以为常的举动时,他的眼神中会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和轻蔑。
这种眼神他们可太熟悉了,修行人看他们的目光可不就和这个差不多吗?
就差没直接说出口:“哎,你们这群还没完全开化的土着野人啊!”
在发现这点后,玄蛰天巫直接闷声道:“我们的人被修行人夺舍了?”
另两位天巫神色也都完全冷了下来。
在修行界,夺舍是被正道三宗所不容的,在蛮巫中,自然也是一样。
载着他们的翼龙蛮兽却轻轻哞哞叫唤,一边左右摆动着脑袋。
这次事件,让三位天巫对这头变异的翼龙蛮兽有了全新的认识,至少,它的智慧灵性,对一些特殊事物的敏感性,远远超出了他们既往对金丹甚至元婴蛮兽的印象。
大概,也只有大尊级别的蛮兽才有这般健全的心智吧!
所以,对于这头翼龙蛮兽的意见他们也都很重视。
寒狁天巫低声道:“你是想说不是被夺舍还是和修行人无关?”
翼龙蛮兽忽然转动眼珠,做了个非常无辜的眼神。
灵豼天巫在旁看着好笑,道:“你这么问话让它怎么回你?”
说着,她便将这个问题重新问了一遍:“这样,如果你认为不是夺舍而是其他方法,就叫一声,如若你认为和修行人无关,就叫两声。”
“哞哞。”翼龙蛮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接连叫唤了两声。
“不是修行人?”
得到翼龙蛮兽如此肯定的回复,三位天巫齐齐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