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海洋卫士（1 / 2）
早上六点钟，女孩打开大门，罗琳背靠着右侧门垛柱，正在看时间。
她又冲进女孩家的卫生间，在里面呆了好长时间。
她永远不会想得到，老师等在外面，差点把持不住拉到裤裆里。他昨夜辗转失眠着了点儿凉，肠道功能应激性紊乱……
大概恭施怀闽有点儿小肚鸡肠了，一想到就差那么几秒钟就糗大发了，真的是对罗琳眼见心烦，怎么也做不到对这个‘不懂事’的学生‘另眼相看’。
女孩去做早餐，不便留在‘考场’，老师满脑子都是屎，一大早烦火堵心，坐在沙发上喝闷茶。偏巧某块复合体肌肉由于工作过程中受了点儿刺激、攻坚阶段又过度紧张，火辣辣的，坐还坐不踏实，更是烦上加烦。
罗琳像个等待受罚的孩子站在茶几对面，不敢看老师吓人的脸色。她当然无从知道老师这种表情不是因为她的不请自来，而是因为她差点误了他的日常‘大事’，发作不得，还不好借题发挥，不然岂不显得他一个大名鼎鼎的学者，原来是个小心眼儿。
恭施怀闽只乜了学生一眼，就看到她脸上无辜又委屈的形容，倒好像做老师的欺负她了？
“继续！”没头没尾的一句，带着情绪。他端起茶杯就喝，结果忽略了水温过高喝了大口又烫了舌头，茶叶滤在口腔里面不好当着学生的面吐回杯子里，囫囵嚼嚼咽了。
这回罗琳反应够快，立即明白了老师的意思，“证据显示，光子由产生时的静止态到近极限速度的质量和加速时间与宇宙大爆炸成形初始阶段近似，具有不明显时空特征，但光子的静止态具有非量子态特征，而光子静止质量在积分（不含矢量）加速过程中的光子场内容质质量总和基本不变，但其在漫长的时空运行过程中的光子场内强互作用的弱化使场内容质散失，从而与外界发生一系列全向显性物理反应并逐渐呈现时空特征。场内最明显的变化是光子体质的无相色度减弱，理论中这一表现过程在7000万光年~144000万光年之间，而在光子时空特征湮灭点，光子将场内部分容质通过某种……”
罗琳抓头，头痒得厉害，她认为应该是某种介质性的存在，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却显然已经触及老师的理论体系。这让恭施怀闽吃惊不已，他这一理论体系还在架构当中，只是铺设了龙骨，还没有附上血肉。
“光子场牵缠”当他说出这一术语，感觉不够确切，甚至不符合表达这一过程的概念要求，但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来，一时懊恼当初如何不该好好在语言学科上多下些功夫！竟后悔起来那时真不该把好多时间浪费在谈恋爱上！
恭施怀闽心里一虚，以为竟看到那女人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窗外，果然下意识想要扭头向后看。
罗琳一时不能理解（其实到最后她也不认为老师这一术语能够很好地表达这一过程，她甚至认为老师的定义存在缺陷甚至谬误），未敢采用，居然给她糊弄过去了：“……特定部分容质成为线性后续光子的增殖内容质，并造成受体光子线性时空特征湮灭点后推。但学生认为，光子的时空特征是在光子生成的时间点就已经存在，而不是7000万光年的行程之后。”罗琳胆怯地向坐在沙发上的老师投去求教的目光，希望老师予以置评。后者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
“另外，学生并不认同空间原始塞质的单纯性质，应该还有一种非物质层面的约束力用来标定物质极限速度的绝对值，这种约束力在绝对通用律下发挥效用，但绝对通用律不可获得。”罗琳停顿下来，等待老师置评。
恭施怀闽示意她对此作出进一步解释。
她继续道：“人类得出的一切物理定律都无法给出绝对保证，只能利用物理手段获得显性规律并加以定义，而定义本身，实际主观成分占比要大于50%，而经验显示，一旦定义成形，定义者往往无法摆脱寻求更多物理信息以支撑其理论这一相对结局（或者便是一种定律），而非单纯寻求事物的物理真相。但盲目的智慧崇拜使人们看不清这一事实：并非人类智慧是被禁锢在某一层面或范围之内而不得超越或无限发挥，而是物理世界的非永存性决定了其中智慧的相对性和有限性。”
“所以，人类无法通过物理手段超越物理层面！”
“你是要谈哲学吗！”恭施怀闽提醒学生偏离了正题。但他不可避免，思想被偏引了过去。
罗琳继续解释说：“除空间原始塞质外，光子在行程中的速度仍受与光子场体系发生物理作用的外界一切物理存在的制约，比如暗物质阻斥、空间粒子引力纠缠及宏观天体引力作用等。学生认为，光子在绝对真空中的质量制约因素会消失，若‘非物质层面’约束力不加干预，它的运行速度应该无限大，而行程将变得无限短！”
“那将是宇宙大爆炸的极度缩影，而你根本就看不到它的存在！”恭施怀闽忽然站了起来，气哼哼地瞪着她道：“简直荒谬！”
他气愤愤甩手回他的卧室去了，把罗琳晾在了茶几边。
罗琳心里嘭嘭地跳得厉害，嘴里要反驳老师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冲到喉咙口，结果没有勇气吐出来。
空气渐渐趋于冷寂。
她对着老师的茶杯发呆，淡绿色的水面上热气上腾，若有若无，她仿佛看到那些水分子集合体的热力学结构，翠绿的茶叶悬浮在杯中的水体上半层各处像土星光环里的悬浮物……她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她知道，这一回，一切都完了。老师给她的最后评价只有四个字——简直荒谬！
今生不能与老师成为师徒，将是罗琳一生最大的遗憾，但她平静地接受这一个注定的现实。
女孩把早餐摆在餐桌上，到卧室里叫父亲吃饭。恭施怀闽习惯性端起架子，就坐到主人的坐位上。女孩把罗琳拉过来一起吃，罗琳第一次与这位她崇拜的东方学者同桌吃饭，不晓得其中都有些什么规矩，有些胆怯，但一切都无所谓了。吃完这顿，她就要离开这里，永远也不可能再踏进这座房子。
罗琳刚把一只煎蛋吞进肚子里，老师已经吃完离座。他背对着餐桌，丢给塞了满嘴煎蛋的罗琳一句话：“明天早上你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这位远道而来金发姑娘定在那里，两腮被撑得鼓鼓囊囊，像一只贪吃的金丝栗鼠，她脸上唯一动态的，是那两道从眼眶里顺滑而下的泪水。
女孩抿嘴笑了笑，“一定要吃完哈，别浪费了”
罗琳吃完那根‘炸面条’，却忘记了它的味道。
女孩在大门口对心灰意懒的罗琳说：“恭喜你啊！”
“……什么？”罗琳疑惑地平视着她的眼睛，不明白她话里的含意。
女孩拥抱罗琳，轻抚着她的背说：
“明天早上你不用再到这里来了，你到……”……
罗琳走远了，女孩对着她朦胧的形像喊：“明天早上七点，别迟到啊！”
罗琳不敢回头看她，怕再跑回去……
小柔……
无数的恒星，在黑暗的太空中发出冰冷的星光，罗琳感到冷，她想抱抱小柔暖和暖和；那女孩的身上能发出一种温暖的力量……
“对不起啊”罗琳对星星说，“浪费了你们三天时间……”
通过康?马第一空间站通信链，罗琳从地球天网自适应搜索引擎搜索到关于小柔的消息中的头条是一段视频，一段经过后期处理过的视频……更像一个电影片段：
小柔迎风站在艇艏甲板，直望前方，目光中透尽焦灼与深忧，饱含着一种天然的、仿佛有刻骨铭心之能的温柔……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凹凸不平的海平线，摇摆不定。海平线上方的天空一片浑浊的浅蓝，灰白色的云残残散散静止在那里将沉不沉。
海风吹眯了她的双眼，向后推拒她，但她紧紧抓住锚索，任风向人类暴露出她柔美的身形，罗琳忽然好担心她会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