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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何去何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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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侯晓峰已经是‘东鼎搏击俱乐部’的一名高级陪练。

所谓‘高级陪练’,就是无护具(护裆除外)陪练,贴切些就是台下的对手,赢了无荣誉,输了白挨一顿揍。和台上一样,必须真刀实枪地干,拳拳到肉,击打有声。如今侯晓峰算是挨出了一身腱子肌,他对俱乐部里每一位职业拳手的拳脚路子和已经固化的招式都钜细于心,并对将来有可能接触到的知名搏击高手的实战录像长久加以研磨。以备防患。

晓峰对俱乐部所有场次的职业拳赛和曾经过目的知名场赛记忆犹新,细到拳手的每一个挥拳动作,甚至出腿时的习惯和预备动作,更极至预备动作的占用时长;每一个拳手的出招速度,最佳破绽点在哪里,为什么会被对手抓住,又为什么抓不住对手出招和防守的破绽并加以攻击……

每一名拳手,每一个进攻和防守动作,必然至少有一个可被攻击的破绽,晓峰知道每一个他研究过的拳手的招式的每一处缺陷和漏洞。但知道归知道,破解则是另外一回事,对于晓峰来说,大部分拳手的破绽他知道基本等同于不知道——所谓一力降十会,一快灭十力——理论是一回事,实力是另一回事。

唯一让俱乐部赏识的是晓峰近乎变态的意志力和敏锐到非人的观察力以及超高的格斗智商。独独限制他能力发挥的就是他自己的这副循序慢进的身体;他就像赛车场上的车王,座驾目前还是一辆各项性能稍微出众些的出租车。

虽是陪练,俱乐部的每一名拳手都或多或少对他心存畏怯和忌惮。

他只所以每次倒在同一招式之下,那是他的速度仍还不够快,但每一个他陪练过的拳手都不可避免产生同一种切身感受:他越来越难被击倒了!

每一个晓峰陪练过的拳手都产生过在训练中‘意外’把他打残的想法,如此便可将最令他们畏惧的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对手的‘拳王’扼杀在成长阶段。

不少人确实付诸实行,但这家伙太狡猾(聪明),知道如何丢车保帅,始终把保护身体的强烈意识贯彻始终,极度冷静和克制;无论条件如何诱惑,从不跨级别陪练,也绝不为实力过于悬殊的职业拳手当陪练。

其他陪练基本不敢如他这般随意拒绝俱乐部开出的条件。俱乐部看中他的是他对每一个拳手的了解和极强而精准的替代效果。

他可以精确模仿任一拳手的打法和动作,对于俱乐部,他就是所有本部拳手和部分拳王的低配版,并且,有近乎无限的升级空间。

晓峰抬头看吊牌上的时间,又已经五点半了,今天还要给闵正尧擦洗身子,得早点回去才行。

这样一想,全身肌肉马上要松驰下来;主人的意念让它们获得解脱——终于又熬过了今日之苦——真是活受罪!

如因见晓峰把沙袋推回原位,马上从他水淋淋的凹凸分明的八块腹肌上移开目光,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上前来,把早已沾满她体温的折来叠去不知多少遍的毛巾递给他。晓峰简单擦抹了几下,递回给如因,示意帮他擦一下后背。

每此如因自求之不得,可以趁机赚点儿手感。如因常来接晓峰下班,但看心情,没有固定时间,有时不到五点就来,有时快六点刚好在大门口与晓峰走顶头。晓峰一身结实的肌肉如因百看不厌外加浮想联翩,大概是出于一种好菜吃不到口的眼馋心理。

如因一只手以毛巾打掩护在侯晓峰起伏有致的后背遍处游走,细细为晓峰哥擦着后背上的汗水,另一只手自然不肯闲着,则撑在各个部位来‘保持动作的平衡’。

每逢此时如因的胆子会出奇地大,擦完后背,她总会不失时机地用两根指头插入他运动短裤的后腰,稍向外拉(又不敢太放肆,怕被晓峰制止),眼睛先往里钻,毛巾才探进去。

晓峰固然极乐意她如此,但晓峰可不敢太放任她如此,从不让那只小手探过中膂俞穴之下;但那小手一次次不长记性,总也贼心不死……

闵正尧又拉了一泡屎,是打晓峰一走进房门才拉的。讽刺的是,这是他的身体唯一得到部分恢复的自主功能。

明知他是故意如此,晓峰也早就习惯了,为了安聆,也算不得什么。

晓峰为他清理时,如因捂着鼻子憋着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关牢了房门。

如义自通过了某所还算可以的高等院校的考核,便从题海中上了岸,时常就要出门‘适当’放松一下自己,提早适应适应社会。这个家,总让他感到压抑和厌烦,还有一张张令他正眼也不想看一眼的废物面孔。

房门打开,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扑面而来。如义皱了皱鼻子,几乎就要把迈进门的那只脚退回去。

这气味如同日日夜夜充塞满屋的恶毒咒骂一样令他无比厌憎而难以忍受。他真想冲进去掐死那个废人,每次经过客厅,又从不正眼向那个房间看上哪怕一眼。他半屏住气快快走回房间,砰地一声扣上房门。

晓峰正给闵正尧擦洗身子,听房门的撞击声知道是闵如义回来了,低声骂了一句。

房间里也被那废人制造的异味浸染,出奇浓烈!这让闵如义恨怒交加,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几乎继承了闵正尧所有的骂词,而且隐有过之。他骂遍所有可骂之存在,并不消怒,又后悔出门时竟忘记关上卧室房门,就捶头咒骂自己的不长记性。

如因约摸着晓峰哥弄得差不多了,就半捏着鼻子从房门里探出头,见果然他正把垃圾桶从爸妈的房间提出来,一直目送他出了门,这才放开手呼出一口长气。

闵正尧平静地闭着眼,面无表情。但即便是如因,也还是从那一边微翘的嘴角看到一种抽象:他正从骨子里发出嘲讽和鄙夷的笑!

晓峰更真切体会到那种抽象的语言所表达的意思:你们既要寄生在我的痛苦之上,我就替你们揭掉虚伪的面具,露出你们下贱的本相!

侯晓峰这一刻,只想捏断这废人的喉咙!

“闵叔叔,我去替一下安聆阿姨”晓峰淡然说着,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今天如因没有心情留下来陪爸爸,坚持和晓峰同去。

熟食车前围着几位顾客,安聆随着其中一位女顾客的指点搭配菜色。夕落多时的天光已经有了夜色,顾客在车内光源的映照中如同一个个剪影。安聆在光亮中专注地忙碌着,晓峰目不转睛看着;她在明,他在暗,她不知道此时他在看着她。这是一个真实的安聆,一个在侯晓峰面前完全无遮掩、无躲避的肖安聆。

晓峰在黑暗中渐渐迷失,光明中的那个女人,仿佛化做无底的黑暗深渊,将这一双迷离眼神深深淹没在至暗之处。

“晓峰哥?”如因第三次叫他时声音不由就大了些,拉了拉他的衣袖。

晓峰猛然回醒:“嗯?怎么了?”

“正要问你呢?怎么走着走着停下了?”

晓峰的应变思考能力不见了,他吱唔了一下说:“啊……?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如因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她不喜欢晓峰哥看那个女人的眼神,那种男人而非男孩子的温柔就像是从他身体里溢流出来,流向那个与她骨肉相连的女人。

如因为此对那个生她的女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厌烦。

她变了脸色,低头闷声。晓峰看她不对劲,忽然心虚起来,问她说:“怎么了?”说罢轻轻捏一下她的脸,她就生气地扭开头,咕哝说:

“没事!”

如因后怕差点说出‘别碰我’三个字,万一说出来,晓峰哥可要当真了。

透过人缝,晓峰只能看到安聆一连串动作的片断,仍然还是看出她的左手动作稍显滞涩,幅度小而且不显流畅。

又伤了吗?

熟食车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它的灯光只照亮安聆和顾客,如此方圆一个小小的天地。晓峰一脚跨进来,安聆眼神忽地慌乱,手上正进行中的动作极不自然地向自然伪装,一瞬中额角冒出细密的新汗。晓峰的眼睛明亮的吓人,仿佛带着燃烧的审判,又有透视之能,安聆一时不知所措,差点将还没有调好的菜递向顾客,干巴巴与人家没话找话,问顾客“这样行吗?”,弄得人张口结舌冷不丁不知该怎样往下接。晓峰没来由火起,突然从晓峰里面脱身而出,猛地一脚踢中她的屁股,又脆又响!

安聆幸灾乐祸,被她气笑了,“咋不踢死你呀!”。安聆屁股隐隐作痛,在场没有人看不出来她的失态,心虚不敢以正脸与晓峰相对,又假装自然而然;而且就连如因,闭着眼睛都能看出她与晓峰哥之间不可能没点儿什么。

晓峰全不理会周围各人的思维世界会如何,他是带着难掩的情绪把安聆挤开一旁,接手时‘无意中’触碰了一下那只手臂,她就痛缩回去,左手架到右掌心里。晓峰听出那一声微弱的痛叫是在极力压抑。安聆没有心理准备,不然无论如何她都会忍住。

没人听辨出从安聆嘴里发出的细微声响,然那尖细而低微的痛叫直若一根烧红的、淬了剧毒的蛊针,轻易刺入晓峰的胸口,滋滋拉拉冒出灼焦的浓烟。那种滋味令晓峰窒息,剧痛难忍……无形的恨堵塞着他的呼吸道,又如一团迷雾浓密包裹着恨的真相,使他看不到恨的本质。

他不知道那股浓烈的恨意为谁而生,是闵正尧?是安聆,还是他自己?

侯晓峰真的想不通,安聆是因为什么仍然一如既往细心伺候那个心理扭曲的瘫子,仍然尽心尽力满足他变态的私欲。共同生活这么多年,总该看透这人的本质……

那只手试探着抽回,又不敢用力。安聆的手在那只火烫的大手里如此弱小,大手稍一收紧,安聆就不敢动弹了。晓峰解开她手腕上的纽扣,轻轻把衬衣袖口往后掀开;衬衣与皮肤黏连在一起,如同揭开一层皮,如此小心轻柔仍还是弄疼她了。

安聆忍不住倒抽凉气,手臂轻颤。解放出来的怪味掺混着汗味扑入晓峰的鼻孔,晓峰的手感从未如此灵敏,安聆平常习惯穿白色衬衣,但她今天却翻出十年前的一件洗到有明显退色的蝴蝶结碎花衫。

虽然穿在她身上很好看,晓峰清楚记得那时的她穿着正合身,今晚在熟食车的灯光下,胸口的三颗纽扣稍微有些吃力了,隐约从微绽的襟缝里看到缚裹着的白色半透胸衣,充满丰柔的诱惑。晓峰明知她是无意的,仍忍不住来气,真想一步上前挡在安聆和那些‘有意无意’的目光中间,一把抓住那衣缝,不让一丝春光外泄!

直到这一刻晓峰才迷魂归来,她这是苦有用心。薄薄的衬衣黏连着她的皮肤,发出滋滋拉拉的响声,听不见,却震耳欲聋。晓峰以为是在揭自己手臂上的皮,疼痛使他眩晕,心慌得厉害。他不得不中途停下来喘口气。安聆的右手含在嘴里怕发出声音来。

那只手臂被抓烂了,汗水早把药水冲掉,混合成另一种颜色的液体涂染着她的皮肤。晓峰小心用清洗液将那些混合物擦洗干净,脑子里一股股想要把那姓闵的碎尸万段的冲动!

那变态从不让修剪他的右手指甲,有一次安聆趁他熟睡时偷偷地剪,差点被他抓破脸。

晓峰内心的愤怒烧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好想大力地捧住她的脸,使劲摇晃着把她摇醒!好想贴着她的脸咆哮,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

但还是忍住了,或者也许根本就发作不出来。那只手臂曾经是那么完美,十年前如此,一直如此,如今却被伤害成如此……

……旧伤还没有收口,又添新伤。

那些浅淡的伤痕,再不复原来的模样。晓峰为此常生感伤,努力想象着它曾经的完美……

此刻用心为那些刺目的伤口上药,只想就这样一直涂抹着,直到药过之处,那只受伤手臂的时光,倒流回十年之前。

如果可以就这样被他涂抹着,不该再奢求什么了吧……。安聆不敢再有奢想了。他的房间,他的床沿,他半跪着,执我之手,为何却在错谬的时空……?

为何那蘸满药水的棉签,不是戒指……?

安聆痛苦地摇了摇头,醒醒吧肖安聆!不要再想下去了!如果你收不住自己的心,干脆死了吧!

正在伤处游走的棉签蓦地飞向何处!人冷不防倒向他的胸口!

从来不曾亲身体会到,他的胸膛何时已如此坚实,都把安聆的脸撞疼了!

她只感到疲惫如山,唯这胸膛,是可安歇的港湾……

他的胸膛里是什么在激烈跳动,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跳在安聆的心里。

我……竟被关锁在那颗跳动着的心里了吗?安聆愿意如此想,眼皮沉重,一切都随之沉重。

双腿不自觉地羞羞涩涩为他打开,两个安聆争夺一双膝盖的控制权,安聆再没有心力为她们判断谁是谁非,一双手不受控制地搭在他的腰侧,试试探探,不敢搂住,偏又搂住,一双膝盖仿佛凝聚了身心灵所有的力量夹紧他的双腿。

他的力量如此之大,一个安聆担心他只消再稍一用力,就会勒断她们的骨头。她们和安聆不是一条心,她们愿意,如果一切不过是一场遭人唾弃的奢望,不如就这样死在他的怀里!

什么东西从如因手中滑落,与地面相撞,发出‘叮咛’之声。

她为谁倒了一杯水,理由有些牵强。她是想要亲眼证实忽然担心会看到的什么呢?

她咬住抬起的那只手的掌缘,眼瞳深处充满忽来的恨意。眼泪是不争气,从未感受过的委屈,并不意外,似乎便是无需眼证的必然!记忆如流,在时光长河中溯回,每一个夜晚都有疑点。

深夜,她熟睡之时,黑暗中那女人悄悄从丈夫的陪床上起身,像一条光溜溜的白泥鳅从门缝里顺滑地溜出去,光脚无声,屏息踏过客厅,熟顺地扭开那扇从不上锁的房门……如因两只手抓住头,用力地摇,她不能任由这种思想再继续下去,再想下去她就会大叫起来!

如此两个人,何竟紧紧相拥,与世隔绝,久久不能分开。

(二)

夜在黑暗中沉淀,不知几时。

侯晓峰感到身体已经不复存在,明明躺在床上,又好像床是空的。也许根本没有床,房间和其中的一切,只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想象。什么也看不到,夜将一切融化在纯质的黑暗中,不再有时间,不再有空间,一切的概念都消失了。

侯晓峰不知道他的灵魂漂浮在何处,也许在无边黑暗的中心,也许无处不在,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幻的想象;只有无处不在,又一无所在的黑暗才是真实的存在吧?

回忆,也许只是永恒黑暗中的虚幻的灵魂寂寞孤独的幻想?

安聆……,安聆……,仿佛黑暗中看不到,也摸不着的虚影。有痛,也许是心痛;心又是什么,它在何处?

遥远的未知之处传出窸窣声,似有一线光在这声音之后,谁用微弱的光明把黑暗划了一刀?

是门!

每一个漫长难熬的孤独之夜,在不安中期待,在期待中不安!在恐惧中渴望,在激动中惶然……

你……,终于来了!

那一方光明中,你宛如一个完美的剪影;

睡衣轻薄如一片透明的云雾,衬托出你修而美的身形;

你轻足无声,光着玲珑的脚;

黑暗,在无声中激动,如飓风中的狂浪!

黑暗,在无声中窒息,如被扼住了咽喉!

黑暗中燃起烈火;

烈火将黑暗焚烧,

将之烧尽了,

就变成炙热的黑质!

但,

你的美是真实的,为何如此陌生?

与想像中不一样?

不一样!

少了一分丰柔,多了一分颀修?

少了一分熟韵,多了一分灵秀?

不——!一个晓峰在黑暗中大叫,仿佛看到了死亡的可怕本相!

来吧——!无数个晓峰躁跳雀跃起来,如同一群满嘴流涎的野兽!

轻如无物的睡衣顺着肩膀的曲线滑落,就在床前。

晓峰的呼吸停止了,怕惊扰到仿佛无处不在的可怕的存在!

一只手探到床面,掀起睡毯的一边。

浴露的香气扑鼻,难掩清纯的体香……

一方温而柔软的身体躺下来,挨着火烫的身躯。

忽然一切都凝固了!

时光!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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