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纳命来（2 / 2）
只要是在陆地上，纵有再大的危险，他也有反抗之能，唯独在海上，别说飓风等气候因素，只敌人火炮一架，他有再大的能耐，也无从施展，他是受够了这种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感觉。
一行人经海津向南，一路上就见流民拖家带口，背井离乡，面黄肌瘦，有从南方逃亡北方，也有从北方逃往南方的。
蒙古士兵成群结队骑着战马在四处盘查抢掠，乡村荒芜，民不聊生。
卓凌风等人虽是马匹神俊，衣食丰美，但人人皆是食不知味。
卓凌风更是知道这种困境，还得持续很多年，这绝不是驱逐了胡虏，人人就能吃得饱穿的暖了。
因为驱逐胡虏，虽然能让汉人拾起久违的尊严，然而最底层的人还是要被剥削被压迫，无非就是换了一批汉人而已，这一点，绝对不是他有能力改变的。
这天傍晚，他们来到彭城附近，这彭城又名徐州，在大禹治水时就名列天下九州之一，因传说中的彭祖活到八百岁而得名。
此地民风凶悍，地势险峻，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有得徐州就有得天下的之名。
这里也毗邻黄河，元顺帝时期，黄河河患十分严重，朝廷几次治河，贪官污吏更是沆瀣一气，河水几番改道，将茫茫中原大地切割得支离破碎，形同龟裂。
卓凌风看到这天灾人祸，直叫人不胜灰心，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这也让他更加佩服崇拜后世那个五千年难出一个的万古圣皇，再看了看自己怀中的赵敏，心中一阵凄凉，想道：“英雄终会落幕，美人亦有白头，是这人间最难堪之事。
老爷子豪气万丈，欲与天公试比高，但最终也得落寞结束，世人更逃不出名缰利锁，到头来都是大梦一场！
而敏敏她们现在美貌绝伦，掩尽天下颜色，然而再过几十年，也是白骨一堆。
我或许真的应该去努力一把，将这一切留驻！”
赵敏见他发呆，碰了碰他的臂膝，柔声道：“你没事么？”
卓凌风从呆想中回过神来，笑道：“没事！”
赵敏知他心意，笑了一笑，低声吟道：“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这是紫衫龙王当夜所唱的歌，经过谢逊解释，他们知道这乃是波斯国大诗人蛾默所作的诗句。
赵敏因为卓凌风的奇缘，又因普通人在这乱世疲于奔命的境况，这些时日也时常沉浸在这生死无常、宛转低徊的境界之中。
过了良久，卓凌风忽地一声长笑，道：“敏妹，别再想这些事啦！
既有茫茫造化，只要平生之行，俯仰无愧于天地，则明日身处何地，均不足数！”
赵敏听了他这句话，能够感受他胸中喜悦、哀伤、豁达都有。
突然右方“嗤”的一响，一枚火红旗冲天而起，到得半空中缓缓散开。
这枚旗形体极大，形状却甚是有趣，左边一根竹仗，右边一只缺口的破碗，看去有些滑稽。
卓凌风凝功一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由左侧遥遥传来，偶尔还听到十分凄厉的惨叫，像垂死之人在为生命挣扎。
突听掌钵龙头叫道：“帮主，本帮遇敌！”
卓凌风道：“你们与大队人马随后再来，切记让他坐在马车里，无论如何不要出来！”
因为谢逊样貌特异，一路上卓凌风都让他坐在车上，这话指的就是别让谢逊出来。
谢逊仇恨满天下，卓凌风可没想着要替他遮尽是非，若是被武林中人注意到，就不好办了。
“芷若咱们去瞧瞧。”
周芷若点点头，三人飞身下马，向旗升起处疾奔，三人轻功过人，如风一般，过了一座林子。
就见一片广阔的平原上，人影飞腾，杀声震耳，数十人正在展开一场生死恶斗，有僧有道有俗，地上有几具尸体躺着，也有人受伤倒地，发出呻吟之声。
周芷若惊道：“是少林寺与昆仑派的人！”
赵敏樱唇一撇道：“好一个忘恩负义的名门正派。”
她见丐帮带头之人是脾性火爆的掌棒龙头，他使着一根铁棒以一敌五，围攻他的是三个手持禅杖，身披大红袈裟的三名和尚，各眇右目，还有一个矮矮胖胖的黄冠道人，以及一个中年妇人。
这五人是少林寺圆字辈的僧人圆音、圆业、圆心，另两人是昆仑派的西华子与卫四娘，这可都是被赵敏所擒之人，也是卓凌风大费手段从万安寺救出来的人。
此时却对丐帮出手，这三根禅杖，一对长剑，长短相辅，八方进击，掌棒龙头的四周像天罗地网一般，绵密得找不出半点空隙，饶是掌棒龙头乃是当世一流高手，也是遮拦多，进攻少。
由他们联手的气势瞧看，这简直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势，说他们忘恩负义，一点不虚。
其余的少林弟子身穿黄衣，显然是最低辈分的“慧”字辈弟子，昆仑弟子都是派中好手，双方加起来都二十多人，
丐帮弟子也有二十多人，但显然都是三四袋弟子，也就是三四流的人物，的确不是少林与昆仑两派对手。
卓凌风眼见地上躺着的人，有丐帮弟子还有少林和尚，也有昆仑弟子，他虽是丐帮之主，面对这事也不能不问缘由，直接开打。
他隐然猜到这些人毕竟是名门正派之人，如此大打出手，必然是中了成昆与陈友谅的奸计，对赵敏周芷若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当即一声厉喝：“都住了！”
这一声贯注内力而发，有如龙吟，双方拼斗之人，全被这一高亢入云的喝声，惊得停止拼斗。
卓凌风以沉稳的步伐，向掌棒龙头拼斗之处走去。
掌棒龙头循声看来，登时现出一片欣喜之色，叫道：“帮主！”当即向卓凌风飞奔而来。
一众丐帮弟子见状，齐齐行礼：“参见帮主！”
而少林寺与昆仑派的人瞧的神色一怔，他们如何不认得卓凌风。
霎时间，斗场静到极点，似乎每一个人都不敢喘出一口大气，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卓凌风身上。
卓凌风缓步走进斗场，向场上所有人冷冷一瞥道：“各位不但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也都是出家人，下手竟然如此狠辣，怎么？少林昆仑想要灭我丐帮不成！”
西华子大声道：“卓帮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真就是仗着武功高，为所欲为，颠倒黑白吗？我昆仑派也不是好欺负的！”
西华子是昆仑派“太上掌门”班书娴的徒弟，在昆仑派中辈分甚高，武功又强，一向是颐指气使惯了的，没有半分涵养。
在光明顶上被张无忌用神功戏弄，也是不改脾性，这时憋了一肚子火，所以对于卓凌风这个救命之人，也没多少尊敬。
掌棒龙头高叫道：“搬出昆仑派的字号吓唬人吗？我看你三圣坳是不想要了！”
西华子长剑一震，怒道：“冯老头……”
卫四娘知道西华子的脾性，接下去一定会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忙道：“师兄，有少林高僧与卓帮主在此，不必跟冯老头做口舌之争，我们且听他们示下。”
卓凌风知道这女子不一般，将一切都推在了少林寺与丐帮头上，仿佛他们昆仑派就是个帮闲的，当即看向掌棒龙头，问道：“为何大打出手？”
掌棒龙头要将卓凌风拉过一边，却见少林派中一名身披大红袈裟的高大僧人，将手中金光闪闪的长大禅杖在地下重重一顿，大声喝道：“冯龙头，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要背后说？莫非你丐帮敢做不敢当吗！”
这僧人正是少林僧圆音，肩头拱起，说话带着三分气喘，似乎身患重病。
其实卓凌风看的清楚，少林三圆之中武功以他最高，一根数十斤重的精铜禅杖，使来竟如寻常刀剑一般灵便，点打挑拨，轻捷自如。
而这圆音也是刺头型僧人，他的右眼二十多年前被殷素素打瞎的，他以为是张翠山干的，为此恨了张翠山几十年，根本不以他已过世减去半分仇恨，此刻更是满腔愤怒，溢于言表。
卓凌风瞧瞧掌棒龙头，瞧瞧少林和尚，又瞧瞧西华子他们，仿佛一切还是丐帮的错了。当即说道：“大家是要和我卓凌风论武，还是讲理？”
“圆”字辈三僧之中，圆业的脾气最为暴躁，依他心性，一见卓凌风就应该让他给个交代，碍于卓凌风威名太盛，自己也是被他从万安寺救出来的，这才强自压抑。
这时听了这话，当即大声说道：“卓帮主，我少林与你丐帮一向交好，我等与空智师叔更是蒙你搭救，按理不该与贵帮冲突。
但贵帮冯长老欺人太甚，侮辱我少林清名不说，更是对昆仑派大打出手，我等与他理论不成，更是血口喷人，还请卓帮主给个说法吧！”
卓凌风根本不知道为何如此，又怎知如何回答，说道：“究竟是我向你们交代，还是你们少林寺与昆仑派给我丐帮交代，卓某人不得问个清楚？”
卫四娘道：“卓帮主所言甚是，此事也毕竟涉及到了峨眉周女侠的声誉。”
“三位大师，我等等上片刻也无妨！”
这时就听马蹄与车轮声响，众人转头看去，掌钵龙头为首的大队人马也都到了。
少林寺与昆仑派见状，也没多少畏惧，毕竟要论打，一个卓凌风收拾他们这些人也足够了，故而反倒不惧了。
卓凌风将掌棒龙头拉过一旁，听他详述始末。
可还未等听完，卓凌风就大感头疼，赵敏盈盈妙目扫了周芷若与卓凌风一眼。
周芷若更是面色涨红，狠瞪了掌棒龙头一眼，突然身形一展，已经掠向西华子，身形未至，已发出一声娇叱道：“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