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迷失的我 不败的我（1 / 2）
未知的空间，一轮银月散发清辉，照耀无界深渊。时间被虚无拉长，无法估计流逝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绽开两个红点。
“汝总算苏醒了，凶兽。”心魔的思能响入凶兽的意识，有条不紊地介绍目前的处境，“无我觉醒，要将吾等全部吞噬，包括明渊凰。”
凶兽踏虚而来，从容步向银月：“所以？”
“那是汝的肉身。”
凶兽冷冰冰地回应：“早被俏如来打碎了。”
“杀戮不止，永夜不灭。”
“以杀止杀，是存非存。”
“汝放弃了？”心魔的思能忽地尖锐，如同一根针扎入意识，“她承汝名，却只是耽溺情海，贪恋红尘。汝能原谅她的软弱无知，但汝能容忍她跟俏如来谈爱吗？”
听到俏如来的名字，凶兽寂如死海的眸中翻起杀意的狂澜。
心魔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不加掩饰地传递出愉悦的信号：“你也想杀他，不是吗？墨贼、秃驴、走狗！若不是他，你也不会陷入沉睡。他非但玷污你的肉身，更害你失去夺回身体的权利，你是该杀他——俏如来！”
凶兽闭上双眼，平息躁动的杀意。过了片刻，他睁开镇静的双眼：“本皇想杀他，因为他是要子，但是现在——废子，不值得浪费时间。”
“汝能甘心？”
“千年前，吾就将情感剥离。”凶兽目光深沉，注视着银月道，“若因感情难舍旧路，结果便是重蹈覆辙。”
“但汝不想再见烛九阴吗？”
“他不是烛九阴，他是元邪皇。”
话音甫落，银月在白金光辉中变形，不是红粉迷人的心魔艳相，而是神圣英武的月神真身。
“最后的问题——汝是谁？”
“吾是永夜皇。”凶兽——永夜皇揭开面具，露出一张如同镜影的雪白面容，“也是你。”
现实世界，同样装束的神魔月下对垒。月神无我怒催神力，划出一条深不见底的界线，将元邪皇与明渊凰分隔。
“凰儿！”元邪皇情急想要越线，不料看见石莲即将滑落深渊。他不得不挽救石莲，却因此耽误跨越分界的时间。
月神无我掌心轻扬，脚下的地域在晃动中飞升，形成一个高逾千丈的战场。
明渊凰惊愕地环顾四周，不由想起镇魔龙柱那一战。千余工匠耗时耗力打造的机关，竟在覆手之间被月神无我拔地还原。
“吾与汝之战，不容干扰。”月神无我面不改色，仿佛用气流托起立足的战场，就像举起一片鸿毛一样轻松。
“阿月仔，你来真的？”明渊凰下意识望向元邪皇，恰巧对上后者忧虑的眼神。
月神无我轻瞥一眼，对明渊凰道：“这般动静，势必引来搜查。汝欲救人，唯有弑神。”
“你……”明渊凰急切地扭头喊道，“快离开此地！”
“他听不到。”月神无我摆了摆手，以光揭示疾旋的气罩，“就算听到，他能抛下他最珍惜的血缘吗？”
明渊凰握紧拳头，声音逐渐低沉：“你想战……我奉陪！若我赢你，你不得再追杀元邪皇，也不得以任何方式介入这场战争。”
月神无我不急允诺，声声考问：“九界归始，汝真有觉悟吗？如有觉悟，为何救下雪山银燕？为何只敢尾随，不敢露面？”
“别想转移话题！”
月神无我摇头轻叹：“无知是一种悲哀，但若至死不渝，倒也喜乐。吾便予汝希望，赐汝回归死亡。”
说罢，月神无我展开双臂，宛若播撒希望的火苗。
明渊凰瞧不出此招端倪，却也知道不能放任其行动。但见魔者双气并运，起手便是佛魔合流。
“速战速决，正合吾意。”月神无我漠然阖眸，身后的明月乍现漩涡。
黑洞占据月心，如同深邃的瞳孔，古井无波地洞察万物。排山倒海的毁灭力量，在触及月神无我的瞬间，被扭曲的波动吸收。
“这是……邪眼！”
元邪皇的猜测得到证实，纵使不愿相信，他也不得不相信，无我公子体内至少有四个人格。
“烛九阴……挚友……”元邪皇端视那朵石莲，想起无我公子痛心的模样。到底是怎样的心魔，能让一个无心之人失控？
林中再会，他首次触及无我公子的内心。无我公子用事实证明，自己所讲不是虚话。眼前的月神亦男亦女，可以是男性，也可以是女性，取决于他所爱之人。
“你想活下去……”元邪皇想起月神无我的话，“是因为我击碎了你的核心，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月神，那……你是为了谁穿越生死？为了谁完美无缺？”
“王后……”元邪皇马上想到苍越孤鸣，无我公子在天擎峡救下的那个少年。
“哼，与吾何干！”元邪皇甩开萦心的杂念，却甩不开手里的石莲。
千年前，他就是因此前往试剑峰，但是凶兽比他更早一步。为了摘花专程来到魔世，这朵石莲究竟藏有怎样的秘密？心魔又是为何希望他收下此花？
凶兽清醒时与无我公子很像，对千年前的他冷若冰霜；心魔是女性，当她出现的时候，无我公子会流露情态，散发魔性的魅力。
在他们过去的相处中，他对无我公子的女态尤其厌恶，但他不曾想过，无我公子并非有意，只是不经意间适应切换，用人格交错的方式掩饰一无所有的事实。
是他对无我公子抱有偏见，但是当偏见消失，他就必须正视那份欣赏、惋惜，还有……悸动。
意识世界，凶兽与心魔——永夜皇与月神隔世相会。
永夜皇走到月神面前，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与自己对面的感觉真是奇妙。若我们与应零同时现身，不知道无我作何感想。”
月神眯了眯眼，亲昵地贴住永夜皇的掌心：“无感想，因为我们都是血月孤红，红月下的血莲。”
“吾想也是。”永夜皇放下手，对月神道，“在本皇觉醒之前，绝对想不到，石莲之内能积结如此深的执念。看来即便失忆，吾仍是吾，但也因此，循环无解。”
月神对上永夜皇的双眼：“变数，是天人无法掌控的道，只能觉悟，赌注，奉陪到底。”
“轮回与精神，总有一个先崩溃。若我们失败，罪血长眠；若我们成功——”永夜皇踱步到月神背后，“天人浩劫！”
“我们败了，因为凶兽，因为人性。”
“我们败了，因为意志，因为执念。”
月神悲悯地垂下眼帘：“罪血重生的执念染红夜色，传播意志将皇者变成凶兽。月光无能照亮魔心的镜影，亦沉沦在人性的魔考之中。心中有魔，神者亦魔；眼中有魔，魔者更魔。此舟行向深渊，渡得了谁？”
永夜皇回答月神：“深渊摆渡，谁也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