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出发前（2 / 2）
在市舶司水军初次巡航的前一天，沿海某废弃村庄内。
几名精壮的水军汉子回到了自己的伤心之地。
这些汉子望着眼前早已垮塌，废弃的房屋，他们的神情瞬间变得伤感起来。
六年前，倭寇入侵，他们几人外出狩猎躲过一劫，可他们多希望那一天自己没有外出，能与自己一家在一起，哪怕是死在一起。
为首的一位水军小旗赵大壮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开口道。
“大家动作快些，今晚天黑之前我们还要赶回去呢。”
听到赵大壮的话，这些汉子就各自拿着竹篮散开，回到各家遗址。
水军汉子石大胆回到自己家的后院，他看着院中那几个小土堆跪了下去。
“爹娘，妹子，小狗子，我回来了。”
“爹，这是你最爱喝的绍兴老酒，儿子给你买回来了，只是军中禁酒，儿子今日不能陪你共饮一杯了。”
“娘，当初您不是最羡慕那些妇人的衣裳吗？儿子也给你买回来了。”
“妹子，这是当年娶你的时候，我欠你的镯子，我今日给你补上了。”
“小狗子，你那日不是吵着闹着要吃糖葫芦吗？爹也给你带回来了，你慢慢吃……”
石大胆一边从右边的竹篮中取出这些东西，一边流着泪诉说着自己加入市舶司水军的过往。
“爹娘、妹子、小狗子，你们不知道啊，我们那船可大了，我们长官说那叫什么其大如城，而且那船上有好几层，能站好多人……”
说了半盏茶时间后，石大胆继续解释道。
“爹娘、妹子、小狗子，我都忘记和你们说了，我明天就要和长官他们一起出海了，听说这一次出去能见到倭寇，到时候我多砍两颗倭寇人头带回来。”
“要是没带回去，说不定我就去见你们了。”
说完之后，石大胆便在自己娘子的坟墓旁边刨了一个大坑，割下自己的头发，用自己身上的衣服包裹着放了进去。
“这是我们长官告诉我的，说这是什么衣冠冢，就和我躺在里面是一样的。”
石大胆将这个土坑填平后不久，他就听到自己老乡兼小旗官的呼喊。
“兄弟们，抓紧时间啊，咱们回去还要几个时辰呢。”
石大胆听到这个呼喊，他赶紧用手肘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然后跪在这些坟墓前叩了几个响头。
“爹娘、妹子、小狗子，我走了，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多杀几个倭寇，到时候我也算是有脸面去地下见你们。”
石大胆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可此时他的腿就如同灌铅般沉重，走的每一步都是极其艰难，一步一回头。
皆知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但为何还是会去上坟，就是因为上坟的意义就是为了追忆那些和我们亲密相关的那些逝去的人们。
上坟只为寻求亲情归属、心灵归属、家庭归属。
石大胆知道，眼前这几块冰冷的石板是自己这么多年坚持活下去的希望，若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为他们复仇，或许他早就找个歪脖子树上吊去找他们了。
石大胆艰难的走出自家门口时，他再次朝着家中跪下。
“爹娘、妹子、小狗子，我走了！”
当石大胆回到约定的地点时，他瞧见所有人的模样与自己一般无二。
大家的头发都剪了，额头也都通红的，膝盖处积满灰尘，眼眶也是湿润的。
赵大壮瞧见所有人都到齐之后，他便主动开口道。
“我相信你们的心情肯定与我一样，所以，我们应该化悲愤为力量，到时候要是真遇到倭寇，我第一个上。”
话音一落，他身边那些壮小伙子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
见此情形，赵大壮神色严肃的开口道。
“怎么了？在村里的时候我是你们大哥，打猎的时候我是老大，入伍了我是你们的小旗官，你们都别和我抢！”
正说着的时候，他的眼角划过两行热泪。
“你们大嫂早就在等我，我这些年一直都梦到她，在梦里，她一直和我说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我不能让他等我太久了，我们下辈子还要做夫妻呢。”
“你们都等我死了，你们再上，怎么样？算大哥求求你们了。”
石大胆几人瞧见他那悲伤的神情，他们只能默默点头应承下来。
六月初一当天，宁波市舶司门口。
四府各文武官员皆送来贺礼，预祝宁波市舶司水军旗开得胜。
那些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瞧见远处停泊的战船，他们都有些好奇的议论起来。
“诶？那好像是商船吧？这第一次巡航就敢带商船出去了？”
“你瞧你这话说的，人家是市舶司的水军，出去巡航能不带点东西出去吗？”
“啧啧，不得不说，真是自信啊，我听说那些人出去走私，要被那些海盗、倭寇瓜分几成。”
“是吗？宁愿被这些海盗，倭寇打劫，也不愿意多给大周交点商税啊？”
叶轩墨望着自己面前的戚继光，他眼神严肃的叮嘱道。
“元敬，你应当知道此次水军肩负的重任？你这一次带着这么多观众出去，就是要打响我是不是水军的威名。”
“若是这一次败了，那咱们市舶司的威望可就跌入谷底了。”
戚继光听完叶轩墨的话，他认真的答应道。
“子义，你放心吧，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会打仗，不是我和你吹，我七岁便能倒背兵书，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叶轩墨一听到戚继光的保证，他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敬，我相信你。”
“还有，我这里有份名单，到时候你将这份名单上的人带到你的船上随行，莫要让他们与其他普通商人待在一起。”
戚继光瞧见叶轩墨手中一个纸团，他默不作声的从叶轩墨手中接了过来。
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名单上的人肯定都是一些不怀好意之人安排的探子。
“我明白了。”
不久之后，各商队的商船全部准备完毕，戚继光得知此事，便示意亲兵过来。
“你们将这些名单上的商人从各商船请出来，送到我们那艘船上。”
“就说我们首次航行，需要一些经验老道的商人随行，请他们配合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