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章 将军之叹(1 / 2)
“恭敬不如从命!”古壶向将军拱手道,这正是他心中期盼的,他知道将军要跟他谈入仕之事了,可说到喝酒,他还是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能喝多少喝多少,将军还不至于强人所难吧。
这一夜,春夜风柔,春月皎白,山乡的春夜令人陶醉。
在田副将带领下,古壶跟着将军出了山庄住户,朝庄后的山坡去,他们身后,跟着侯戈和将军的几个侍卫。
踏着月色行走,不到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山腰一个八角凉亭,提前已有人布置安排妥当,亭内一桌四凳,桌上酒食齐备,两侍女恭立一旁。
亭四周围了布幔,八角柱上八盏风灯高挂,不仅将亭内照得通亮,也将亭外空地上的月光逼得隐去。
“有月光如此,要那么多风灯何用,留一盏足够。”将军指着高挂的风灯大声说,侍女忙灭了其他风灯,只留一盏,顿时,亭外月光又占了主角。
古壶陪着将军和田副将就坐,侯戈留在亭外。
将军举杯道:“美月当有美酒一,古大夫尝尝这酒如何?请!”
古壶刚坐下便已闻到酒香扑鼻,他双手端起酒杯:“对于酒,我真是不懂,将军请!”
一口酒下肚,古壶顿觉腹内燥热搅动,像腹内有火在燃烧,火舌已经舔到了喉咙,他不禁连声咳嗽起来,忙把酒杯放下。
将军大笑道:“看来古大夫也不不擅长之事,你可知这是何酒?”
古壶:“我索不善饮,不知何酒,请将军赐教。”
“此为捉奸酒。”将军一字一顿地,认真地说。
“捉奸酒?”古壶惊得差点跳起来,“捉拿的捉?奸夫淫妇的奸?”他瞪着将军不相信地问。
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酒名?喝了这酒就能去捉奸,还是喝了这酒要被捉奸?他怀疑这是将军在跟他开玩笑。
“正是!”将军微微一笑,认真地点头,“这酒名的得来有段故事。”
这酒出自一姓刘的酿酒人之手,能在夏日曝晒十日而酒味不变。
有一次,一位新任刺史带着家中老仆带着这种酒去上任,途遇劫匪,劫匪把二人捆在地上,在他们的车里翻找钱财。
这些劫匪没找到钱财,只闻到酒香,翻出这酒来大喝一通,结果全部醉倒,刺史和老仆不慌不忙慢慢挣脱了绳索,再去报官。
官兵到达现场时,这群劫匪还没醒,全部被捉拿。这酒之后便得这捉奸酒一名,这奸是奸邪之徒,奸贼之意,可不是男女奸情之意。
“原来如此!”古壶听完将军的讲述,不好意思地笑笑,闻着浓浓的酒香,轻轻抿了一口,果然醇辣烈,可不敢多喝,他在心中告诫自己。
古壶见将军一口干了杯中之酒,不由地问:“将军为南方人,南方多温软绵长之米酒,将军为何喜欢这北方烈酒?”
“南方人?哈哈——南方人?”将军放下酒杯,猛然起身,仿佛被南方人这三字激怒了,“我祖上也曾是北方人,为何现在我们一族远离祖地蜗居南方?战乱也,割据也,分邦也!”
将军激动地离开座位,高举两臂大声说:“想数千年前悠悠炎黄,三皇五帝一脉传承,历经春秋风雨,战国烽烟,而至秦汉一统大邦。”
“眼看天下安宁黎民安生,谁料国运不长天下三分,好不容易三家归一,可苍生气还没喘平,却又分崩离析天下大乱邦国林立。”
“如今之大宁国,强敌环视,国事纷扰,内忧外患间,五六年一小战,十数年一大战,斗去战来,国疲民苦,苦不堪言。”
“何时天下能长久大统而息战?何时黎民能永世安居乐业?何时所有人都能像我等今日这般花前月下安然饮谈?何时?啊,何时?”
将军大声叹问道,这些话,将军是在问自己,又是在问古壶,还是在问苍天。
此时此刻,将军情不自禁,自己斟满一杯酒一口吞下,顿时觉得胸中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他感觉煅烧的,不是酒,而是自己。
想自己满腹经纶,一身才华,可是几十年奋争拼搏下来,除了在书坛鹤立鸡群,别的方面并无什么大的建树,一腔壮志仍未酬。
眼前这位古壶,这位玄之道长所说的“逸才”,也许是帮助自己成就大业的栋梁,可是,毕竟此人太过年轻,虽说身怀奇技,可志向未定,也不知此人能成多大的事。
可是,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希望但愿自己没有看干走眼。将军想到这里,把目光移向古壶。
古壶看将军满脸通红,神采昂奋地看着自己,又回味着将军刚才慷慨畅言,古壶被将军的情绪感染感动,将军真是性情中人。
他不禁替将军斟满一杯,又自斟一杯双手举起说:“将军所问何时国泰民安,古壶一个才从奴仆脱身而来的平民,哪里能够回答如此大问题。不过,我知道,将军心怀天下忧国忧民,请容古壶敬你一杯。”
“哈哈——好,古大夫,好!”将军拍拍古壶的肩,端起酒与古壶一碰,一饮而尽。
古壶也一口喝了自己的这杯酒,这次似乎没有刚才那般辣烈,也许是听了将军所言,自己胸中也充满了豪气,冲淡了酒气?
这一瞬间,他突然思维跳跃到自己医馆中那一排排药柜上,以后应该专门研究一种喝酒不醉的药。
“拿笔墨来!拿剑来!拿乐声来!”将军放下酒杯,朝田副将高声喊道。
将军的大喊,摁住了古壶跳跃的思绪。
田副将朝一旁的侍女做个手势,侍女忙去准备。
与此同时,将军动手除去自己头冠饰物,宽衣解带,把那些装饰累赘之物全都扔在一旁。
转瞬之间,一位俨然肃装的将军,变成一位散发完衣的风流名士。
两侍女的笙乐响起,田副将再点燃三盏风灯,亭内外顿时明亮起来。
将军左手挽住右臂大袖,饱蘸浓墨跳到周围白绢布幔前,舞臂挥毫。
龙飞蛇行之间,“国运勃兴花益灿,民情逸乐月弥明。”数行飘逸潇洒的大字,如墨花般绽放在洁白的绢布上。
“好好好!”古壶击掌高呼,田副将也击掌叫好。
古壶被将军的风流雅姿和激情文字激动得腿颤手抖,这才是大才大德,这才是风流名士,这才是快意人生!他由衷地在心中感叹道。
“来来来,古大夫,你来!”将军像风一样飘到古壶面前,把手中笔往古壶面前一伸。
“我?!”古壶愣了愣,毅然接过这笔,可他一时不知写什么好,他一边蘸墨一边快速地膛动脑汁。
有了!
他大步走到空白的两块白幔前,闭上眼,屏屏息凝凝神,然后睁眼挥毫,挥臂运腕,刷刷刷——“政通人和大宁”八个大字便在一块白幔上跳将出来。
再次刷刷刷,“国泰民安天下”八个大字也浮现在另一块白幔上,字体也是行云流水的王体行书。
“好,好一个政通人和大宁,好一个国泰民安天下!”将军击掌喝彩道,“古大夫心怀大宁,志在天下,好!”
古壶没想到自己捡来的两个标语口号般的成语能得到将军的喝彩,不过,这确实是他一生最美好愿望。
“班门弄斧,将军见笑了,这两句话虽说大而空,却也是我的志向所在。”古壶放下笔,对将军拱手施礼。
“古大夫全才也,陪本将军舞舞剑如何?”将军说着从田副将手上接接过两柄长剑,把一柄递给古壶。
古壶忙拱手道:“古壶只会三五招花拳秀剑,不敢在将军面前献丑,将军尽兴,古壶敬瞻。”
他哪里敢在将军面前舞剑,一来自己确实剑术平平不敢露丑搅了将军雅兴,二来怕将军在舞剑时试探自己功夫,他是真心不敢。
“好,风清月朗,本将军便邀风共舞,邀月共赏。”将军说罢持剑出亭,纵身一跃,如矫健的雄鹿跳取亭前空地上。
“挥剑请风舞,举杯邀明日。”古壶即兴想起了这两句话,可他没有说出声来,怕将军听到问起出处,又免不了要一番解释。
亭子四周的布幔被卷起,刚才写字时的舒缓的伴乐声,此时突然陡起,变得苍劲激越,如沙场风起,似战场兵争。
皎白月色中,将军挥剑起舞,身姿伴微风起舞,剑光随月光闪烁。腾挪、翻转、跳跃;刺、劈、抹、撩、斩,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
似战——似舞——似书,剑随乐声律动,乐跟剑舞振心,时而如独鹿在奔跳在草原,时而似苍鹰盘桓于低空。
刚开始时,将军的剑舞让古壶有些眼花缭乱,他调整了视觉速度,将军的动作在视线中立即变得适中,很适合欣赏。
嗖嗖剑声铿锵乐声相伴,掠掠剑影与飘飞发袖相随,好一幅月光下的名士潇洒风采,直看得古壶两眼迷离,一心沉醉。
突然,古壶视线中有一个小东西,如一只迅疾的鸟儿斜剌飞来,直扑将军。
“当——”随着一声脆响,那东西被将军的剑弹开。
古壶心中一惊——飞镖!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