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库利姆（2 / 2）
“突突突......”
机枪连续射击所发出的声音，即便是巡逻艇马达的轰鸣声都遮掩不住。
巡逻艇左舷的护栏边上，萨夫瓦将手中的pk交给阿基姆，抖了抖刚才被震得发木的双手。据说如今的pk比初代的pk机枪在后坐力、重量上，都要减轻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当他学着那些俄罗斯猛男的样子，将机枪托在手里扣下扳机的时候，依旧有一种被大锤连续捶打的感觉。
驱了驱脚，将甲板上掉落的弹壳踢到海里，萨夫瓦摸着口袋，掏出香烟，先抽出一支递给阿基姆，结果对方却没有接，而是嘻嘻笑着说道，他也想试试手上的这支机枪。
萨夫瓦也不再管他，自顾自的点上一支香烟，听着“突突”的枪声又响起来，这才转身走向船首的位置，之前谢梅利泽少校安排的士兵，直接将那些武器箱都放在了甲板上，十几个箱子，将驾驶舱前的甲板铺的满满的。
或许是为了同他搞好关系，谢梅利泽少校一次性为他提供了四挺pk通用机枪，外加两支ags-17榴弹发射器，除此之外，就是各式各样的子弹，其中最主要的就是pk机枪使用的各类子弹，什么燃烧弹、穿甲弹，甚至是带有曳光效果的穿甲燃烧弹。有这些武器在手，若是萨夫瓦真的准备在阿克塔什河渡桥边，设立一个渡河哨卡的话，别说是一百来号缺少重武器的武装分子，就算是来千把号人，估计都没办法突破他的防线。
就在巡逻艇一路疾驰的往边防所赶的时候，边防所的简易码头前，库利姆那艘破破烂烂的渔船，也缓缓靠向了码头的栈桥。
船头脏兮兮的甲板上，库利姆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那艘泊在岸边的白色运输船，脸上震惊的表情怎么都遮掩不住。
长七十米的运输船听着似乎不是很大，但当它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人们才会对“七十米”的概念有一个准确的把握，尤其是相对于库利姆这艘小渔船来说，这艘运输船就像是个巨无霸。库利姆是个有野心的人，渔民出身的他，自然对船有一种天生的渴望，不过，在他如今的观念中，贪的主要还是多，也就是手上的船越多越好，至于说船的吨位，他还真没顾得上考虑。
抓住一名从身边路过的士兵，库利姆问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这艘大船是谁的。
尽管士兵不愿意理他，但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答案：这艘船是萨夫瓦少尉搞来的，是他们边防所用来运送物资的船。
好吧，这样的答案不仅没有为库利姆解惑，反倒令他的心里更加迷茫了，他在考虑，萨夫瓦才来边防所多久？几个月而已。几个月的时间，他先是搞了一艘大块头的武装拖网渔船，这还没几天呢，又搞了一艘块头更大的运输船，这......他哪来的钱？难道和中国人做生意这么赚钱的吗？
“喂，你，”就在库利姆陷入震惊的时候，一名肩上陪着大士肩章的士兵走过来，用不耐烦的口吻对他说道，“让你的人，还有鱼舱内里那些女人，全都离开这艘船，到码头上去。还有，你最好让你的人老实点，准尉已经说过了，要你们一些优待，但若是你们不老实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库利姆木然回头，看了士兵一眼，随即转身给自己人下达命令。
有意思的是，那些被关在鱼舱里的女人，之前不管是士兵们怎么招呼，她们都不肯从那个狭窄逼仄、腥臭如地狱般的空间里出来，可库利姆手底下的那些人，却只是在舱盖上踢了一脚，呵斥了一声，她们便一个个瑟缩着从舱口里钻了出来，然后如同被暴雨淋过的小鸡仔一般，垂着头、缩着肩，挨挨蹭蹭的挤在一块。
随后，库利姆连同船上的所有人，都被士兵们驱赶上码头，带上了凸崖顶部的边防所营地。那名大士将这些人分作四批，暂时关押进四个不同的营房，之后，还让厨房给他们准备了一顿午餐。
营地最东侧的一个营房内，库利姆坐在一张木制高低铺的下铺位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斜对面那张木桌上摆放的大屏幕电视。
这是一个四人合住的营房，两张相对摆放的高低铺证明了这一点，如果单就环境而言，这种纯木质的营房其实是很简陋的，但看看房间内的摆设，简陋这个词似乎又与这处营房毫不沾边。这里有电视机，有带两个喇叭的收录两用机，还有一个很精巧的，像是录像机的东西。除此之外，摆放着电视机的那张木桌上，还有一个果盘，里面放着一些葡萄和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桌角的一个洗脸盆里，还用凉水泡了一个西瓜......
被关在这处营房里的，除了库利姆之外，还有他的两个手下以及四个女人——那位大士也不想将那些女人同库利姆他们安排在一块，但是没办法，也不知道那些女人吃了什么蒙汗药，她们似乎只有待着这些暴徒的身边，才会感觉到安全，一旦视线中看不到这些家伙了，她们就会哭闹，歇斯底里的哭闹，关键是，她们说的话士兵们还听不懂，因此，无奈之下，大士也只能如此安排了。
此时的营房内，只有库利姆在床上坐着，那四个女人凑在一块，瑟缩在木桌便的角落里，像是雨打的鹌鹑，有趣的是，库利姆那两个手下，也选择蹲在地上。两个家伙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膀大腰圆，若无意外的话，他们也绝对都属于狠角色，平素里杀人防火的事估计没少干，但他们此时就选择蹲在那儿，两双瞪大的牛眼好奇的看看这儿，看看那儿，脸上的表情是一会向往，一会自卑。
看着两个手下近乎怯懦的表现，库利姆的心中先是一阵恼火，紧接着又感觉一阵悲凉。
他感觉这个世界是真他妈的不公平，就像他，豁出了命去的努力，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干的不能干的事情都干了，可走到现在，却依旧是个浑身鱼腥味的臭渔民，那些跟在他身边拼搏的汉子，不管是论胆气，还是论狠劲，也都不输于任何人，可看看现实，他们同样也仍旧是浑身鱼腥味的臭渔民。
这些年，在他的努力下，部族的收益的确是多了不少，至少吃穿用度是不愁了，他们拥有的渔船也逐渐增多，可那又如何？说到底，他们依旧是穷鬼，依旧只有一条烂命，依旧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所豢养的狗——萨夫瓦那个家伙令人憎恶，但库利姆不得不承认的是，那家伙说的话没有错，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里，即便是给人家做狗，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狗嘛，有家养的，也有流浪在外的，有宠物犬，也有看家犬，至于做什么样的狗，决定权在主人的手里，狗却没得选。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库利姆深深吸了一口，而后伸手摸了摸屁股应该是纯棉的，摸着很柔软，
娘的，要是军队里都有这样的条件，他早几年也去当兵了，但库利姆的心里其实非常清楚，联邦的军队里不可能有这样的条件，只是苏拉克边防所比较特殊罢了。
自嘲般的笑了笑，库利姆翘起二郎腿，原本抑郁的心情，似乎也陡然间好转了不少。
给人当狗嘛，冲谁摇尾巴不是摇啊？在真金白银面前，自尊这玩意真的很廉价，库利姆想让自己的部族过上好日子，他不想自己手底下的汉子们，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人家的电视机，就像用正眼看了就会给人家瞅坏了似的。
库利姆了解自己手底下这些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豁的出命去的好汉，手里只有一把ak，一弹夹子弹，对上对手的机炮都不会畏缩。可为什么他们却在这里怂了？库利姆知道，这不是自己手下的人没了勇气，也不是他们起了贪心，他们只是单纯的自卑了，那是一种穷人的自尊被贫富差距击碎时的正常反应。
什么富贵不能淫，什么穷人也要有骨气，哈，说出这种话的人，往往都不是真正的穷人，至少，他们不会是金钱至上社会中的穷人，库利姆就是穷人，至少他曾经是个穷人，所以，他很能理解这种心态。
“出来个人，”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烦躁的声音，“你们的午饭准备好了，自己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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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声音，蹲在桌边角落里的四个女人，又朝着角落里挤了挤，而两个蹲在地上的壮汉，则抬头看向库利姆。
“看我干什么？”库利姆已然调整好了心态，他失声一笑，说道，“去取啊，把咱们的那份都弄进来。”
说着话，他从床边站起来，一边朝电视走过去，一边嘀咕道：“正好，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妈的，这些当兵的比咱们还能享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