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鳄鱼（1 / 2）
“但是有条件？”萨夫瓦接着替她说道。
什么叫收购的最低价？举个例子，按照店门外那个告示牌上的公告所示，今天对“纳里曼-舍別伊”葡萄酒厂股票券的收购价格，是三万股一百七十美元，如果收购今天结束，那么随后赖莎从农业银行购买剩余两千多万股酒厂股权的时候，其价格就是每三万股一百七十美元。如果明天收购价是每三万股一百五十美元，那么赖莎从农业银行购买股权的价格，就是每三万股一百五十美元。说白了，就是农业银行将会按照最低价向赖莎转售他们手中所掌握的酒厂股权。
类似这样的好事，当然不可能是白给的。尽管联邦农业银行是一家国有银行，诸如卢巴列夫和奥维奇金这些人，只是吃国家饭的，本身并不承担银行的损失，但人家归根结底还是银行的负责人，有好处凭什么要无缘无故的给萨夫瓦他们？所以，人家既然提出来这个想法，就肯定是有条件的，萨夫瓦对此心知肚明。
“没错，当然有条件，”赖莎抿唇笑了笑，反问道，“你猜猜看，他们提出来的条件是什么？”
“猜不出来，”萨夫瓦摇摇头，说道，“不过，你刚才说了，他们提出来的要求对我们都有好处，那也就是说，在我们拿到了低价股权这个好处的时候，他们也得拿到好处......呵呵，他们要多少钱？”
“那你可就猜错了，他们不要钱，嗯，至少是不要咱们的钱，”赖莎举起双臂，轻轻地伸了个懒腰，说道，“应该说，他们不仅不要咱们的钱，还会给咱们一笔钱。”
“哦？”萨夫瓦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将伸进赖莎怀里的手缩回来，起身走到沙发的另一侧，一屁股坐下去的同时，说道，“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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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着一会儿，”赖莎将双腿挪下沙发，随口说了一句，起身走向对面的办公桌。
她绕到办公桌的后面，蹲下身子，打开桌后的一个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份档案袋。
“你看看这个，”走回到沙发旁边，将手中的档案袋递到萨夫瓦的面前，赖莎一边屈膝坐到他的旁边，一边说道，“看完你就知道他们的打算了。”
萨夫瓦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将档案袋接过去。
打开档案袋的封口，从里面取出一摞厚厚的文件，萨夫瓦蹙眉瞅了一眼，发现最上面的一份，赫然是股权价值的评估报告，只不过这份报告的出具时间是两年前，也就是一九九三年的七月份，而评估的对象便是“纳里曼-舍別伊”葡萄酒厂。
萨夫瓦将这份评估报告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当时农业银行对“纳里曼-舍別伊”葡萄酒厂的股份价值评估，是每百万股计价5670.4万卢布。这份价值评估报告是由三个部门联合作出的，即私有化改革委员会、联邦农业银行（达吉斯坦）以及“纳里曼-舍別伊”葡萄酒厂私有化改革小组。
在评估报告的际汇率对比表，萨夫瓦心头一动，在这张表上仔细找了找，发现在一九九三年七月份的时候，卢布兑美元的汇率是1美元兑换886.67卢布。
将这份汇率对比表放到一边，萨夫瓦终于看到了最后一份，同时，也是最后的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股权质押贷款的协议文件，从文件下方的日期看，它的签署日期是一九九三年的九月份，签署方是联邦农业银行（达吉斯坦），和一个名为“dep”的股权基金公司。
萨夫瓦将这份协议简单的浏览了一遍，发现在这份协议里，这个“dep”股权基金公司在一九九三年的九月份，向联邦农业银行（达吉斯坦）抵押了“纳里曼-舍別伊”葡萄酒厂的四千七百万股股份，获得了银行方面25亿卢布的贷款，贷款期限三年，换句话说，这笔钱的最后还款期限，应该是明年的九月份。
将文件合起来，随手放到一边，萨夫瓦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不用问，这份文件当然是存在问题的，毕竟“纳里曼-舍別伊”葡萄酒厂的股份，如今大部分都在萨夫瓦的手里，这个什么“dep”股权基金公司又从哪搞到了将近五千万股的股份质押给银行？
“说说看，这个什么‘dep’股权基金是怎么回事？”又将文件拿回来，翻到最后一页，萨夫瓦看了看上面的印章以及几个签名，这才看向身边的赖莎，问道。
赖莎耸耸肩，说道：“只能你的运气比较好，看上了一个葡萄酒厂，却恰好遇上这家酒厂自身存在问题，嗯，准确的说，是这家酒厂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它在过去的两年里，就是人家从农业银行套取资金的工具。如果没有你横插一手的话，人家只要等到明年的九月份，自然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卷走几百万美元，现在，你把人家的‘工具’拿走了，人家的游戏还怎么玩？”
两世为人，萨夫瓦的见识自然不是如今这年月的普通人可比的，他只听赖莎这么一说，就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农业银行内部人员与所谓“dep”股权基金公司联手搞的一场骗贷局，股权质押合同上的“dep”股权基金公司，很可能就是一个皮包公司，他们在九三年的九月份，以自己手里根本就没有的“纳里曼-舍別伊”葡萄酒厂股权，从农业银行那里获得了一大笔抵押贷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在拿到那一笔贷款之后，肯定是直接就兑换成了美元。
九三年的九月初，“dep”股权基金公司拿到了农业银行超过25亿卢布的贷款，而从汇率表上看，当时美元兑卢布的汇率刚刚升过1：900的高位，但是到了九月底，说得更具体一些，是到了九月二十三号，出现了一个“黑色星期四”，卢布兑美元的汇率当天暴跌百分之二十五，而转过年来，也就是去年的十月十一号，又来了一个“黑色星期二”，卢布兑美元的汇率跌破了3000：1的超低位。
而到了现在呢？卢布兑美元的汇率早就过了4000：1了，在萨夫瓦的记忆中，到了明年的九月份，卢布兑美元的汇率将会跌至5800：1。
这对于“dep”股权基金公司背后的那些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很简单，算这么一笔账：他们当初从农业银行获得的25亿卢布贷款，按照当时的汇率折算成美元，应该是将近二百八十万美元，而等到三年后，他们需要偿还给农业银行的贷款，依旧是以卢布结算的，而考虑到明年卢布兑美元的汇率，25亿卢布只能折算成四十多万美元了。
就这样，短短三年时间，这些人一分钱不用出，什么都没干，只需要将这些美元放在银行里，就能平白得到将近两百四十万美元的利润，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好做的生意吗？
最重要的是，“dep”股权基金公司背后的那些人，既然敢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如此运作“纳里曼-舍別伊”葡萄酒厂的股份，那么他们就不会用同样的手段，去运作别的企业吗？
现在，农业银行的人之所以找赖莎来谈，是因为萨夫瓦推动的针对“纳里曼-舍別伊”葡萄酒厂的收购，已经进行过半了，也就是说，萨夫瓦已经成为了葡萄酒厂最大的股东，如果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做酒厂最大股东的话，那么下一步，他就可以停止收购，并向相关部门提交股权变更的文件了。到了那个时候，“dep”股权基金公司与农业银行之间搞出来的猫腻，就再也遮掩不住了，在这种局面下，作为农业银行的负责人，卢巴列夫和奥维奇金才不得不与赖莎谈判。
有意思的是，这一起骗贷案所涉及到的责任方，必然是“dep”股权基金公司与农业银行这两方，可站出来同赖莎谈“合作”的，却不是“dep”股权基金公司的人，而是农业银行的人，这说明什么？毫无疑问，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dep”股权基金公司背后的人，就是农业银行的这一伙人，第二，“dep”股权基金公司背后的人势力更大，农业银行的人是被他们推出来的。
“他们想怎么样？”摸摸口袋，萨夫瓦掏出一包香烟，同时问道。
“他们其实给了两个方案，”赖莎伸手将香烟拿过去，抽出一支叼在自己的嘴里，又拿过萨夫瓦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之后，吸了一口，说道，“第一，就是把咱们手里现在掌握的酒厂股份都卖给他们，他们愿意支付一定的溢价。第二，就是让咱们等到明年九月份之后，再做股权变更，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愿意将农业银行所持有的那两千多万股，低价转售给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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