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滕县之殇(1 / 2)
孙震的电报,等于是给已经极端困难的守军打了一支强心针。本来已经是濒死的人了,忽然知道有了一线生机,爆发出来的求生意志是非常强大的。在王铭章的命令下,已经被日军分割的各部队决死反击,王铭章、张宣武、王振文都带着警卫直接上火线拼杀,硬是把日军的攻势打得一挫,各部队的防线趁机恢复了联系。
从早上打到现在,日军也打的疲倦了,见川军拼死反击,濑谷启以为是回光返照,命令部队巩固阵地,四面围困,抓紧时间吃饭。等吃完饭,一鼓作气,全歼守军。
陈鼎勋奉命率领部队增援滕县守军,他知道日军已经完成对守军的包围,并压缩至县城一角,解围谈何容易?只能攻敌之必救,迫使敌人分兵,减轻守军的压力。于是,陈鼎勋把目光盯住了日军的炮兵阵地。但是,敌人炮兵阵地在滕县城东关,部队要绕到那里,必须运动到前十里铺、后屯一线,才能去抄日军炮兵阵地的后路。这个时候,天上的日机正愁找不到目标呢,要是绕这么远去攻击敌人炮兵阵地,那和去送死没什么区别。
思来想去,陈鼎勋决定先攻击距离最近的西关,争取打通一条与城内守军的通道,实在不行就大造声势,让鬼子以为援军赶到,分兵前来阻击。等晚上再去攻击日军的炮兵阵地,掩护守军撤退。
攻击前,陈鼎勋多留了个心眼,部队运动到位后,以一个团去攻西关的鬼子阵地,两个团在种寨和大彦村之间设伏,准备给追击的鬼子来一家伙。
仗打到这份上,战士们早已打红眼了,命都不算什么了,因为死的弟兄太多了,真正应了那句话:“人到战场不是人,命到战场比草贱”。所以,三个团争着去担任攻击任务,最后,人数比较多的一二五师缩编的团夺得了攻击任务。
陈鼎勋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二期,算得上军中宿将,又爱看川剧,对古人的谋略很是敬佩。他交待带队的团长,不要死攻,要用两个连布置疑兵,把全部军号都带上,打响后所有冲锋号都给老子吹响,让小鬼子知道我军增援大军赶到,让他们自动收缩阵地,不敢放手围歼守军。撤退时要快,否则鬼子的骑兵、坦克都会追上你们,那就不妙了。
陈鼎勋的意思军官士兵都清楚,就是要向诸葛亮一样大布疑兵阵,吓退鬼子。
一二五师进攻的时间正是日军换防吃饭的时候,枪声一起,十几把军号同时吹响,一个团的士兵扑向了滕县西关的日军。
担任西关警备掩护任务的日军见中国军队来势凶猛,一边求援,一边向西门收缩,企图凭借城墙工事固守。
濑谷启接到报告,以为真的是华夏军队援军大至,慌忙令第四十师团增援西关,坚决击退华夏军队援兵。后来,见这支华夏军队很快就退兵了,濑谷启就觉得受了愚弄,这支军队充其量就是团级规模,凭他们也想来救援滕县守军,简直是做梦。不过,老是又这样一支军队在城外窥伺,也很麻烦,说不定他们会袭击辎重部队的。
于是,濑谷启下令40联队派出骑兵大队和两个中队的步兵前去追击,务必消灭这股支那部队。
鬼子这一出城追击,正中城外川军的下怀,没有重火力,攻不开城门,打打小伏击总可以吧!结果,追出城的日军自然是钻进了川军的伏击圈。不过,川军确实是火力太差,让鬼子逃回来了一部分。
逃回的鬼子向40联队报告了在种寨和大彦村遇伏,伤亡惨重的情况,濑谷启这才确信,城外确实有华夏军队大部队,最少也是师级规模,随时可以抄日军的后路。濑谷启不惊反喜,马上命令第四联队出城,消灭这个华夏师。
第40联队这一出城追击,王铭章等人感觉压力顿时一轻,集中精神对付日军的新一轮攻击。
这一打,就打到了天黑,守军自然是伤亡越来越大,日军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用第十联队联队长赤柴八重藏大佐的话说,进入支那以来,第十师团所向无敌。只有两次作战大大不利。一次是被支那教导队伏击,想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那是一片血肉模糊,精锐的皇军士兵像砖头瓦块一样,被教导队部队砸的粉碎。第二次就是这次滕县攻击战,当然,滕县守军不能和的教导队比,那是一群看不见的魔鬼,吃肉不吐骨头。不过,这滕县守军虽然没有教导队那么恐怖,但他们打的是以命换命,连伤员都拉响手榴弹和皇军同归于尽,造成进攻部队伤亡巨大,小小的滕县县城竟然是一块啃不动的钉子。
天黑后,王铭章和张宣武将部队收缩,固守在南城墙一带,准备突围。这一收缩,王铭章把牙都咬掉了两颗。守城开始时有5000多人,打了3天,5000人变成了1000来人,其中还包括三百多名轻重伤员。也就是说,4000名川军将士长眠在了滕县城内。
王铭章擦了把泪,命令张宣武,把所有部队整编成三个营,张宣武带一个营做突围先锋,王振文带一个营运送伤员,他亲自带一个营殿后,掩护部队突围。
张宣武和王振文认为要走也是师长先走,绝对没有让师长殿后的道理。
王铭章制止了两个人,说道:“我们在滕县坚守三天,加上界河阻击战、北沙河阻击战、龙阳店阻击战,少说也打死了3000多鬼子,我第二十二集团军虽然打残了,也值了。我们基本上是5条命换小鬼子一条命,虽然有点赔本,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死了那么多弟兄,哪里多我一条命。你们放心,我这人命大,不会有问题的。”
张宣武和王振文不依,最后决定,王振文做突围先锋,张宣武殿后,王铭章率一个营带伤员转移。
结果,三百多伤员全部拒绝撤退,不愿意拖部队后腿,要求每人发五颗手榴弹,将他们安置在不同地方,由他们做最后的殿后部队。
王铭章心中不忍,但理智告诉他,带着伤员突围是不现实的。再说,现在打成了一锅粥,即令突围出去,能不能回到徐州还很难说,伤员得不到救治,也很难活下去。就咬咬牙,下令将伤员隐蔽,每人发5颗手榴弹。
突围开始前,王铭章给孙震发了电报,询问能否接应。孙震回电,陈鼎勋率领三个团下午和追击的鬼子激战,至今未能脱离与敌接触,计划晚上想法撤退。只有等他们摆脱了追击的鬼子,才能去攻击鬼子炮兵阵地,接应守军突围。
王铭章一想,趁陈鼎勋他们和鬼子交战,正好突围。随即命令王振文行动。
突围开始的时候进行的很顺利,第十联队经过几天激战损失很大,夜晚暂停攻击,处于警戒状态。王振文他们不强行攻击,而是在南城墙上靠上梯子,爬上城墙后用绳子缒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王振文率领先头营先上了城墙,在两边架起了机枪,做好了掩护突围的火力准备。随后就让战士们攀着绳索往下溜。
当先头营顺利出城后,王铭章带人上了城墙,刚攀着绳子缒下去,南城墙两边的鬼子发觉了,开始用机枪扫射,封锁突破口。
王铭章一见鬼子开始封锁,在城墙
一句话没有喊完,鬼子机枪一梭子打过来,直接击中了他。王铭章看了一眼鬼子的机枪方向,骂了句“龟儿子”,就轰然倒下。
参谋长赵渭滨和一二四师副参谋长邹邵孟见王铭章中弹,赶紧都往跟前跑,查看伤势,结果鬼子的机枪又是一梭子打来,二人都中弹当场牺牲。
见师长、参谋长殉国,尚在城墙上的一二二师警卫连硕果仅存的一个排全都红了眼,呐喊着向鬼子扑去,与敌人杀在了一起。可惜鬼子火力太强,这个排全部壮烈牺牲。
发觉守军突围,濑谷启暴跳如雷,严令部队追击阻截。鬼子就在南城墙下,与张宣武率领的掩护部队激战。
看看部队都快突出去了,张宣武下令掩护部队分批登上城墙,快速缒城,这个时候传来了王铭章殉国的消息。张宣武还不太相信,但一看王铭章警卫排的战士们疯了一样向鬼子猛扑,就知道是真的了。
张宣武端起机枪,站起来对着追上来的鬼子猛扫,边扫射边喊:“小鬼子,我日你八辈祖宗!”
打完一梭子,刚换上新弹匣,张宣武就感觉自己被猛推了一把,直接摔到了地上。朦胧中,张宣武感觉到几个弟兄把他背上,顺着梯子爬上了城墙,以后就昏迷了。
最后,真正阻挡了鬼子追兵步伐的,是那三百多名轻重伤员。
见部队突围受阻,轻伤员们马上就持枪投入战斗,在鬼子追兵屁股后面开火,边开火边高声叫骂,吸引鬼子注意。等鬼子转向来消灭这群伤员的时候,轰轰隆隆的集束手榴弹爆炸声就此起彼伏地想起来了,往往是一个伤员炸倒一片鬼子,那种惨烈场面把鬼子彻底吓破了胆,再也不敢追击了,眼睁睁地看着突围的士兵们背着长官的尸体隐进了黑夜中。
突围部队和城外部队汇合后,第二十二集团军总司令孙震检阅了突围出来的五百多名勇士,逐一给每个战士敬礼。最后,孙震查看了王铭章、赵渭滨、邹邵孟的遗容,庄严地行了军礼,就带着部队转移了。
夜里2点,部队转移到安全地带后,孙震含泪给蒋介石、李宗仁、邓锡侯发报,报告滕县保卫战经过和国民革命军一二二师师长、陆军中将王铭章殉国的消息。
最令韩勇想不到的是王铭章的死。想想真他娘的窝囊,自己已经派朱良清和王鹏举去见王铭章了,把日军可能采取的迂回战术都告诉他了,甚至连日军准确的行军路线、集结地点都说的清清楚楚,怎么还会那样,又搞了个壮烈的滕县保卫战啊!难道就不能集中兵力打它个伏击,不说全歼了,最起码把濑谷支队的第十联队或者第63联队给它击溃吧!
现在倒好,日军不但拿下了滕县,在菏泽的第五师团和在沂蒙山区扫荡的第十六师团怕是都已经在做向徐州夹击的准备。可以预见,一旦第十师团第39联队增援独立混成第六旅团攻击临沂不顺,第十六师团必然会像饿狼一样扑上去,庞炳勋部、张自忠部根本无力阻挡。这样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不但不能取得的台儿庄大捷,甚至还会变成徐州大溃败。
韩勇越想越烦,让送电报的何虎马山去和于明联系,想法派部队联系接应朱良清和王鹏举
毫无疑问,津浦线作战的当务之急是想法拖住第七师团、第十六师团、甚至正往兖州赶的第一一四师团的后腿,使他们不能去增援台儿庄,让第五战区有时间、有能力击败第十师团。李宗仁也一定做了部署。但是,以鲁西南方向的第三集团军和临沂方向的张自忠部、庞炳勋部的实力,想挡住一个旅团的鬼子还有可能,想挡住一个完整的常设师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恐怕一旦第五师团和第十六师团全军压上,汤恩伯二十军团也顶不住。
看来,得认真研究如何出手的问题了!
这个念头一起来,韩勇就坐不住了,忍不住摸了根烟,边吸边琢磨,哪一个鬼子才是自己最合适的下手对象。
怎么样才能去兖州呢?韩勇忽然想到,大汶口镇不但是重要的商埠和物资集散地,也是日军进攻台儿庄时的飞机场所在地,还是津浦路上的二类车站。
韩勇一下就懊悔的不行,当时光想着过路,为什么就没有想趁势把大汶口给占了呢?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