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身沈嘉楠(2 / 2)
“你,你这个逆子!”
沈母没想到小儿子竟然如此狠心,不讲孝道,气得破口大骂,“我怎么就生了你那么糟心玩意儿,早知道你是那么个人,我当初就该把你摁在尿桶里溺死……”
“抱歉,您没机会了!”
沈从峰冷脸看着她说,“相反,你要感谢当初生了我,不然,你和爸还有沈琮文一家子来不了市里,更过不上这么舒心的日子。
你们一个个,要钱我给钱,要工作我给安排工作,要上好学校,给安排好学校,却一天不知上进,整日打着我的招牌,在工厂和学院耀武扬威,若不是大家清楚我的为人,又有我岳家帮忙,只怕早被你们害得吃枪子儿了。”
几人被他说得脸面有些挂不住,纷纷臊得脸色发红,舒兰眼中闪过讽刺,主动开口揽话,“我和从峰养了一大家子人,到头来积蓄都没两分不说,还被人冤枉不守孝道。
咱干脆这样,我稍后去找娘家借些钱给你们,顺便找个证人过来,同大家立个字据,将原因说明,希望你们拿了钱就立马搬走,别再待在这里恶心人,毕竟,这房子是我娘家送我的嫁妆。”
想想她又道,“若是不走,我就去找警察过来,让他们和大伙儿好好说说道理,大不了鱼死网破。”
众人闻言,脸色皆变,终是不敢再过放肆,便答应两口子的要求。
之后,沈老爷子拿了钱,与老伴儿,大儿一家,和沈从峰夫妇,在几个邻居的见证下签了字据,便带着行李离开了小儿子家。
而此时,沈嘉楠下乡的时间已到,两口子抱着孩子哭个不停,最后反复交代,让儿子好好照顾自己,等他呆足一年时间,沈从峰升迁的事彻底稳了,就想办法将他弄回去。
只是,这沈嘉楠下乡一年半了,家里倒是时常寄钱寄东西过来,可就不见他父母提回程之事,少年表面乐呵呵的,背地里却躲着哭了几次。
而且,顾钰还发现,从前花钱大手大脚,挑食嘴馋的少年,近两个月已经在开始存钱,并试着接受他平日难以下咽的食物。
虽然改变不大,但至少是一种努力,而正是少年这种阳光积极的面貌,深深感染了顾钰,让原本焦灼绝望的他,心中对前景也生出了一丝希望,并开始全面做起了准备。
他收回思绪,又夸了对方一句,少年便臭屁地微抬下巴说,“我也觉得。”
一点儿谦虚的模样都没有,顾钰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为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和凉拌野葱,“吃吧!吃饱了早点儿休息。”
“嗯好!”
沈嘉楠高兴点头,继而就着两样下饭菜,将碗里的番薯玉米粥,给吃得干干净净。
顾钰有些惊讶,“今天中午在公社没吃饱吗?”
“昂!”
沈嘉南淡定回答,又自个盛了小半碗稀饭,“我想清楚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否则一旦把身体熬垮了,我别说回城,只怕小命都保不住。”
他那么说,也是知道,原身挑食,平日吃饭跟猫一样,而自己今天胃口那么好,对方肯定会有疑惑,便说了那么个能够令人信服的借口。
果不其然,顾钰听到他的话,眼中有了一丝安慰,“知道就好。”
想想又道,“放心吧!以后不会让你挨饿受欺负。”
他说完,便埋头狂吃起来,沈嘉楠听其言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很快,就被对方夹进碗里的土豆丝吸引了过去,瞬间将疑虑抛诸脑后。
“谢谢顾哥!”
少年一边道谢,一边埋头狂吃,顾钰看他那大口扒粥的模样,眼底笑意又深了几分,继而端着饭碗喝粥,不再发言。
吃过饭后,天也渐渐暗了下来,顾钰点了把葵花杆(以前农村照明用的),交代沈嘉楠关好门,在家休息,他要去牛棚那边走走。
少年一听,便知这人又要去看那几位老人了,就没多言,只是让其稍等,随即冲进屋里,找了自己的一个铝制饭盒,转而去了厨房,将盆里还剩的番薯玉米粥,通通盛进饭盒,随之递给对方。
“只有小半盒了,但也能让他们甜甜嘴。你送去的时候注意点儿,让他们赶紧分吃了,就将饭盒拿回来。”
顾钰闻言,那握住饭盒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收紧,指腹渐渐泛白,与之摩擦出细微的“噗噗”声,“好。”
少年弯了弯眉眼,“去吧!”
“嗯!”
顾钰应了一声,便迈步出了院门,沈嘉楠紧跟其后,一同走出院子,直到看着对方顺利下到山脚,才转身返回院中,将门关上。
随即进屋将两人今日换下来的衣服,通通端到泉眼边搓洗干净,顺手搭在墙角竹竿上晾好,这才放松地扩了扩胸,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既然穿到了那么个糟心的脑残小说里来,他就不能坐以待毙,沈嘉楠从来没想过害人,但也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一本破书和两个疯子摆布。
他若不早做准备,赵建国和蒋红梅一旦和好,遭殃的就是他和顾钰,那可是要老命的事,不能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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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钰离开乱石堆,径自左转走向村尾方向,大队的牛棚,在村尾芦苇荡对面的空地上,紧挨着大山,建在这里的原因,也是因为四处没好路。
若是有人偷盗牲口,除非翻过陡峭的连绵大山,或是开船渡河到对面去,否则就只能穿过村子,走大道离开,但这样一来,偷盗者就很容易被人发现,相当于是自寻死路。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红旗公社这些年接收了不少被批dou下放的特殊人员,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令人头疼的主。
公社干部既怕他们不服管教,想着逃跑,又担心他们说些不好的言论,影响乡亲思想。
考虑再三后,便将牛棚建在此处,并把他们安排过来做事,顺便守着牲口,这样就能两全其美了。
其实,顾钰刚来的时候,也是待在这里的,只不过后来,他姑姑求着丈夫想了办法,也不知怎么运作的,反正过了不到半年,赵前程就把他撵到半山院子里去住了。
不过,他也没那么好心,那块儿前先年是个地主家放杂物的地方,后来对方一家挨批太狠,一时想不通,就通通搓了草绳,全吊死在了树上。
大伙儿一开始都不知道,还是第二天上工没见到人,一路去找,才看到五具尸体,跟挂腊肠似的挂在树上,由于天气热,都已经有成群的苍蝇围着打转了。
乡亲们被吓得不轻,当即找了一群火力旺的年轻人,将尸身放下来,顺道砍了那棵树,带到山下的乱石堆旁,一并烧了个精光。
那家子的死相,从此也深深刻在了乡亲们的心里,以至于那么些年过去了,大家虽没那么害怕,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膈应。所以,后头有人帮顾钰活动的时候,赵前程才把人扔到了那里。
不过,这也让他得到了一丝喘息,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毕竟以前在牛棚,他时常在睡梦中,会被人无缘无故地套麻袋狠揍一顿。
有一次,他因反抗得厉害,后背左肩上,还被人用捞猪粪的钉耙,给砸了几个拇指大的血窟窿,要不是隔壁几位老人听到动静,拼了老命地爬过来,一边大喊,一边帮忙,只怕他小命不保。
只是,因伤势过重,加上凶器上面尽是粪便,天气又热,他的伤口还是发炎化脓了,好在牛棚里面有位医术高明的医生,给他说了几味草药的名字和样子,让他悄摸去山上采来治伤,顾钰才慢慢好起来。
那之后,他就与几位老人结下了缘,因他们情况比之顾钰更为复杂,所以别说吃口热饭,就是喝口水都极其困难。
顾钰为了报答两次救命之恩,便时常省下口粮给他们吃,有时候,也会为这些人采些野果,野菜,或是躲在山里烤几只鸟雀带来给大家打打牙祭,直到他搬到了半山小院儿,都没断过。
看着眼前的牛棚,顾钰收回思想,换上笑脸快走进去,见老人们正一人端着个破碗喝野菜粥,说是粥,其实里面一粒米粮都没有,只有野菜和米糠,他顿时心疼地眼泛泪光,哽咽出声。
“爷爷,我不是给了你们玉米面儿吗?怎么又再吃这个?”
听到动静的几人连忙放下碗,笑着冲他招手,“小顾来了,快过来坐。”
顾钰点头,抬手抹了把泪,便走了过去,顺手将藏在怀里的饭盒打开,往他们五个人的碗里,一人扒拉了点儿。
年纪最轻的李明达,笑着将他饭盒接过,从锅里舀了小半勺水倒里面涮了涮,便送到嘴边,咕咚几口喝了下去,这才心满意足的将饭盒递给顾钰,“顾小子,见笑了。”
“李爷爷别那么说,是我没能力,照顾不了你们。”
“说什么傻话呢?”
坐在角落的林燕青,放下碗筷白了他一眼,“这年头,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还照顾别人?
我一直都不赞同你拿东西过来,你是知道的,原先咱住一起,还好打掩护。
可你都搬到山上去了,还要拿吃用过来就有些张扬了,万一,那与你同住的孩子看到,说去怎么办?”
“是啊孩子,以后别拿了,你给的咱几斤玉米面儿,够撑到过年去了。”
一旁的陆剑峰笑道,“到时候分发口粮,赵前程就是再克扣,也够咱嚼食的。实在不行,这路边野菜那么多,对面芦苇荡里还能捡野鸭蛋,捞鱼虾,我们小心点儿就行了。”
腿脚不好刘正军老爷子和谢怀安,也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别拿了,不然要是不小心连累你,可怎么办?”
老人们说着说着,又抹起了泪,顾钰看着难受,心里堵得不行,连忙开口笑说,“大家都别担心,嘉楠他和别人不一样,不会说出去的,今日这粥,就是他主动盛好让我带过来给大家的。”
“什,什么!?”
众人蓦然怔住,继而开口问他,“我们在这儿,都老听到干活儿的人议论,说那孩子自私懒惰,又得理不饶人,怎么会……”
“爷爷!”
顾钰打断大家的话,苦笑着反问,“那你们觉得,别人是怎么说我们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些人这么说沈嘉楠,是因为他身体弱,干活儿确实不行,但人家也从未想过偷懒,并且也在进步。
只是,很多人老拿这事儿说他是故意装的,并以此要挟对方给予好处,他性格开朗,恩怨分明,从不觊觎别人的东西,但谁也别想占他半分便宜。
那些人讨不到好处,就不问自取,擅自拿他的吃食和生活用品,还大道理一堆,说什么知青之间,应该团结,友爱帮助云云。
更有甚者,见他年纪小,长得瘦弱,就想以大欺小,经常给他下套。只是,都被沈嘉楠给躲过去了,并想办法还以颜色。这些人讨不到好,就到处败坏他的名声,还找赵前程告状,然后把他赶到我那儿了。”
他心中又酸又涩,说话语气却带着几分庆幸,“我虽比嘉楠大几岁,却是得了他不少的照顾,只是之前,也不知是中邪了还是怎的,老是无缘无故对他发火。
可那傻小子受了委屈,也不会生气,每次都只是红着眼说,他知道我是因为家中遭逢巨变,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怪我,只要我不打他就行,嗤……”
顾钰失笑出声,眼眸却被漫起的雾气遮住了视线,众人看着他那模样,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他们这是牛棚待久了,人都变得糊涂了,怎能从那些流言蜚语中去了解一个人?
林燕青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以后你们就好好的吧!”
“嗯!我会的!”
顾钰笑着起身,“你们吃,我去给你们打水捡柴。”
随即上前拿拎起角落的破桶和麻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众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喊住他。
现实摆在面前,他们这些人,年纪最小的李明达都六十了,剩下几个,林燕青年纪最长,今年七十五,陆剑峰七十二,刘正军七十,谢怀安六十九,虽然听着年纪还没大到干不了活儿的地步。
可他们的身体,因着前几年的“运动”都遭了大罪,要不是凭着心里那口不服输的气,一直强撑着,只怕早就去了。
现在,几人每日跟着劳作,都已经累到不行,若是再让他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去砍柴挑水,说实话,确实有些难为人。
因此,这孩子说要帮忙,他们虽不好意思,也只能由着他,毕竟矫情没用,实力不允许。
大概过了个把小时,顾钰就摸黑扛着一捆柴火,手拎着满满一桶水进了牛棚。
“爷爷我先回去了,你们放心的用,隔天我再给你们弄。”
说着,他便将插在一旁的葵花杆再次点燃,而后踏着夜色,悄然离开了牛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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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天黑后,出门伸手不见五指的,加上没有什么娱乐,乡亲们就只能窝在屋里睡觉,可今晚的支书赵前程家,却是无比热闹。
只因赵建国在蒋红梅那里受了气,回家就让他爹帮自己找个好看能干的媳妇儿,赵前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他本就看不上那虚有其表的蒋红梅,但之前因为对方文凭高,又是京市里来的,听其口气,好像家里也有些关系,便觉得这女娃也算配得上他家大儿,加之孩子真心喜欢,就没过多干涉,并因此,经常照顾对方。
现在好了,儿子想通不要她,要另寻良缘,他如何不喜?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嗯!”
赵建国点头,面上看着平静,只是,这心里却如翻江倒海般忐忑不安,总觉着,失去蒋红梅,他会后悔。
可让他再与之交往,却是如何都不愿意了,他赵建国又不是缺胳膊断腿儿,成分不好,还怕找不到好女人?
想到这些,赵建国死死压下了心中的不舍,与父亲述说起自己要求来,“我没多大要求,只要人长得比蒋红梅好看,文凭不比她低,家世比她好,父母是双职工就行,否则,我是不会结婚的。”
赵前程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要不是面前这人是自己亲生的,他必定会给对方两个大鼻兜。
他这哪是找媳妇儿,这明明是妥妥的爱而不得,想要找个替代品去气别人嘛?他们老赵家虽说家世不错,那也仅限于乡下,孩子的要求,放城里的干部都不一定能找到那么好的亲事,这不是为难他吗?
不过,若真给儿子找了那么一门好亲事,老赵家说不定能从此飞升,当那人上人,而他的官位,说不定也能往上升一升。
他想得挺美,可他婆娘秦凤英却是不愿意了,为什么?这女人长那么大,做过最成功的事,就是因着是孩子奶奶远房侄女的关系,嫁给了赵前程,混了个妇女主任来当。
她做梦都想自家男人能一路升迁,最好到京里去,这样,自己就能当个京官儿太太了。
不过,秦凤英也明白,白日梦在心里想想就好,真要说出来只怕是要招祸。
但自从蒋红梅下乡来到红旗公社,跟儿子好上后,她这白日梦就越做越长了。
秦凤英总想着,将来两个年轻人结了婚,等蒋红梅回城时,把自己和丈夫,还有几个孩子,也一起带上去京里,再让亲家给她和赵前程安排两个合适的工作,这样,她不仅能当京太太,还是京市的时代女性,多好!
可现在,儿子赵建国竟然说不跟蒋红梅好了,那她的愿望岂不是不能实现了?便连忙稳住心神,开口劝说起来。
“建国啊!你刚刚跟你爸说的条件,不就是比着人家红梅说的吗?”
她掩面失笑,抬手拍拍儿子肩膀,语重心长道,“那姑娘是傲气了些,但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家事还好?
你作为男人,让让人家怎么了?怎的一言不合就要换人,这不是耍流氓吗?”
“呸!你给老子闭嘴,瞎咧咧个啥?”
赵前程怒瞪着自家婆娘打断她的话,别人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德行,他可是清楚的很,不就是觉得人家是京市人,就觉得高人一等吗?
她到底有没有脑子了?那蒋红梅真要那么好,顾钰都落魄成这样了,会不紧扒着她?
别人看不出来,以为那小子和蒋红梅好,关系亲密,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顾钰和她,还没跟那姓沈的知青关系好。
再说了,都说娶妻娶贤,这蒋红梅看着和善懂理,其实暗地里就是个搅家精,猪脑子。
看看那知青点,吵十回架,有九回都是因为她作怪多嘴引起的,剩下那一次,还都是因为她不在就知道了。
试问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他家大儿?她这婆娘就是眼界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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