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奈河之东16(1 / 2)
人的念头一旦冒了个头,就会如野草般肆意疯长,那些细枝末节无限放大以后,就算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纵使是林烟、司南韵二人对允禾最开始并无怀疑,但太多的巧合之下,就连她们俩也开始下意识地迟疑。
允禾能理解她们的心理,换做是她,可能早已躲得远远的了。
她故作轻松地指了指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像开玩笑一般随口道:“瞧,这不是还有影子吗?我要是鬼的话,你们早就不知道被我吸走了多少精气。”
被允禾这一打岔,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倒也轻松了不少。
林烟、司南韵对视一眼,也纷纷笑着说:“你要是鬼的话,我也愿意被你吸一百次精气。”
屋里嘻嘻哈哈又开始笑作一团,但允禾知道,不论是闫铭珂紧抿的唇角,还是司南韵、林烟二人眼底隐隐的担忧,这一切都在暗示着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就连允禾本人……
她看了眼自己还未愈合的手心,上面被灼烧而留下的疤痕已经变硬,允禾摸上去时还能回忆起自己触碰连枝灯的刺痛感。
祠堂里写着自己名字的木牌,被鬼怪害怕的连枝灯,还有自己光怪陆离的梦境……
这些无法被解释的可疑之处萦绕在她心间。
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允禾坐在原身少女时代的闺阁中,香炉中的安神香都快燃尽,可允禾始终毫无睡意。
尽管她在经历落水后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可这些疑点像根刺一样,在她的脑中隐隐作痛。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她干脆披上外衣起身,找来蜡烛,允禾将房中的灯台点亮,打算在原身这里找找线索。
毫无疑问,周允禾这个身份一定是副本中的关键人物。但从她这么低的幸运值来看,这个身份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角色。
甚至允禾怀疑这又是游戏给她设的坑,就像上一个副本中她拿到的角色一样,允禾十分担心这一个副本中的周允禾也是早死的命。
想到从自己掉水后就再也联系不上的系统,允禾心中更是哀叹一声。
上一个副本也是这样,关键时刻系统就不见了。这个副本更甚,才第三天,系统就与自己玩起了消失。
允禾一边在心中暗骂这蠢猪一样的游戏,一边认命地坐到镜台前。
她正打算翻找妆奁时,突然注意到了铜镜中自己苍白得像死人一样的脸。允禾摸了摸自己毫无血色的唇瓣,不知为何,自从进入这个副本后,允禾就发现自己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瞧着自己这副萎靡的模样,与其说她是鬼新娘,倒不如相信允禾才是被鬼吸走精气的那一个人。
允禾哀叹一声将面前的妆奁打开。
县令家虽然看起来较为寒酸,但在对待这个唯一的女儿时倒是格外用心。无论是闺房中的装潢,还是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纷华靡丽,就连这个用来装首饰的妆奁都是镀了一层鎏金的。
她摸了摸镶嵌在上面的珍珠和绿松石,以允禾的眼光来看,光是这上面的一颗小珍珠,都够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了。
这实在是过于奇怪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县令绝对是负担不起这么大的开销,更何况他自家的宅院都建的如此破旧,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钱来维持女儿奢靡的生活?
这些钱是从何而来的?
难道是穆府给的?
允禾暗自沉思着将妆奁打开。
妆奁很大,分为上下两层。最上层铺满了原主的珠宝首饰,那些价值不菲的金钗玉镯琳琅满目地堆砌在上面,光是看着允禾就忍不住咂舌。
而首饰的下方却与她想象的不同,不是什么胭脂粉黛,而是一沓沓摆放整齐的书信。
允禾拿起了最边上的一封,信纸封面的行楷写着:至卿书。
看样子像是情书。
允禾挑挑眉,将信纸拆开。
泛黄的信纸被平铺开,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折痕,看得出原主定是拿出来反复阅读过。
允禾一行一行扫下去,这些牙酸的词句无一不在诉说着对周允禾的心悦之情。
虽然不知原主对这名男子究竟是什么心思,但从这些被保管得极好的书信可以看得出,原主想来也是心悦对方的。
她读到了最后一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左下方的落款写着:穆子安。
穆子安?
允禾一怔,看着这个熟悉的姓氏,允禾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
她陆续将其他的信封拆开,那些书信的笔迹与落款都与这一封一模一样,看得出来这些信件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而泰安城姓穆的人家只有那一家,年龄相当的也只有穆氏那两兄弟。而穆辞前一年还在外游学,定然是不可能如此频繁地往来书信,那这名穆子安想必就是穆离了。
允禾看着手中这些沉甸甸的书信,一时之间觉得有些荒谬。之前她还以为这二人是包办婚姻,但看着这些情书,他们仿佛又是两情相悦。
可穆离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悦于原主的模样啊?
她读着那些情话,总觉得有几分割裂,感觉写信这个男人和自己见到的穆离像是两个人。
她拆开了最近的一封,看时间就是两个月前,那个时候大概这二人已经确定了心意,穆离在信中向原主询问生辰八字。
按理来说,问名应该是在纳采之后,由媒人上门,询问男方的生辰八字,进行合婚。
怎么到了泰安城里,竟然成了由男方向女方亲自询问生辰八字。难道是习俗差异吗?
但想到自己在火盆中看见的那张黄纸,纯阴的八字像一个残忍的诅咒,死死刻进了允禾的骨髓里。
允禾想弄明白,那张黄纸上纯阴的八字,究竟是不是自己的。
她开始在原主的闺房里翻箱倒柜地找。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允禾也不可能向穆家或是县令家去问自己的生辰八字,于是她只能盼望着原主的闺房里能有线索。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外面公鸡开始打鸣时,允禾总算是在衣柜的角落里找到了个紫檀木箱。
角落太久没被人打扫,允禾拿出木箱时惹起了一股尘沙。她被灰尘呛住咳了几声,拂开上面的积灰后,允禾才发现木箱的箱身上竟然布满了灼烧过的痕迹。
紫红色的镂空雕花被烧得发灰,允禾凑近闻时,还能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感觉像是才被烧过……
但除了这个诡异的木箱,房屋里的其他家具全都完好无损。排除掉走水的可能性后,只剩下了唯一一个答案,那就是有人故意将这个木箱烧掉了。
什么人会故意去烧一个箱子?又是为什么才会去烧?
允禾带着疑惑将木箱打开,箱子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已被烧得黝黑,有些已经成了灰烬。
她在那堆灰烬里找了又找,总算是找到了点有用的东西。
允禾拿起那个看不出形状的黑坨,用帕子沾水后擦拭了一下,借着烛火她隐约看清了这个物品的模样。
是一把长命锁。
可能是银的不容易被烧坏,也可能是火势不足以烧融它,允禾拨动锁扣时竟然发现这把长命锁还没坏。
允禾想到了有些人家为了让孩子平安长大,会在锁身刻上孩子的生辰八字。
于是允禾将长命锁洗净后,涂上一层金粉,打算细细研究一下锁身的刻字。
只见锁的前面刻了一个大大的福字,周围用梵语写着祝词。然而背面显然就不如正面那般清晰了,被烧得半融的字糊成一团,允禾再怎么看,也只能看见一个周字。
而下方的生辰八字更是模糊,前面的年月日基本看不清,只有最后的时辰,允禾努力辨认之下总算是看到了辛卯二字。
辛卯时……与黄纸上的八字不同,黄纸上的八字写着的是辛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