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雪（2 / 2）
坐马车回到村里，天已经有些黑了，我们摸黑回到了屋子。
堂屋中，蜡烛亮着光。
那个时候我还没被师傅下药，也就没发生后面的事。
我跟黎芽关系挺好的，我一直以为她是我师娘，感觉她年纪跟我差不多。
等到除夕夜那晚，村子里很热闹，师傅将玩的和吃的都放进麻袋里面，留了一些在屋里，是留给黎芽的吧。
当时我还很疑惑，为什么她不跟我们一起去村子里热闹，不过我并没有想那么多，跟着师傅进了村。
那些小孩手里拿着彩花跑来跑去，还有人在放鞭炮。
我和师傅找到一块空地也开始玩。
他用打火石刮了一下，将自制的火把点燃插在地上。
他拿起一捆鞭炮，将鞭炮引线放了上去，引线很快就被点燃。
鞭炮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声音吸引了一些村里人过来观看。
老家伙在村子里地位好像挺高的。
师傅让我自己也拿着玩，我就随便拿了两个彩花玩。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她发现我在看她，挥手跟我打了招呼。
那个时候，师傅还没让我去要下阴布，所以相处的还挺融洽。
那些小孩也围了过来，他们找师傅要玩的和吃的，师傅就将桂花糕分给他们吃。
村里一些大人也分到了桂花糕，他们都很感激师傅，对此我并没有感触。
当晚在空地上生了一簇篝火，村里人聚在一起，大人坐在火堆边唱歌聊天，小孩就听大人们吹牛吃东西。
我并不与他们一起，总是独自找地方坐着。
回过神来，我撩开窗帘看了下，已经是中午了。
附近很热闹，有不少卖包子馒头的店铺，实在找不到客栈吃东西，车夫带着我们去买包子吃。
一个铜板两个肉包子，车夫要了六个铜板的包子，那人用麻袋给我们打包。
回到马车上，分了包子吃。
一人拿到四个，吃不完的可以先留着，等下午饿了的时候也可以。
莲莲吃了两个就饱了，这包子还挺大的，比起四川那边的，应该要大一些。
我有些不明白，像这种打了仗的，人口本来就少，粮食产量也不景气的地方，物价怎么会比粮食生产多的地方还要便宜，不应该卖的更贵一点吗？
还是说，因为这个价格就是老百姓勉强能够吃得起的？
这似乎并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打算去想太多。
吃完包子，坐在马车里等待马车继续出发。
莲莲将剩下的两个包子放在旁边，她起身坐在我腿上，将头靠在我怀里，闭上眼睛，想必是困了吧。
我将撩开的窗帘布放下来，不想打扰到莲莲睡觉。
又等了一会儿，马车终于是动了。
下午，天色有些暗淡了，车夫找到一家客栈。
他去找地方停马车，让我们先去订两间房，顺便点菜。
他要给马儿吃草喝水，所以晚点过来。
我点点头，走进客栈问了一下还有没有房。
订了房，找空桌坐下，叫小二过来点了菜，我们占位置等着车夫回来。
莲莲也变得不太爱说话了，或许是我这样的性格影响到了她。
虽然我对她情绪这些并不太在乎，不过我终究还是不希望她变得和我一样。
“莲莲，最近你怎么都不爱说话了。”
莲莲转过头看我：“没有，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恩人好像也不太喜欢我一直说个不停，有时候我说话，恩人都没回应我。”
我叹口气：“我只是不太爱说话，我倒挺喜欢听媳妇你跟我说话的。”我调笑似的说。
莲莲有些害羞：“那以后，我就多跟你说话。”
周围其他吃饭的客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不过我也并不打算跟他们解释什么。
这让莲莲更害羞几分，圆圆的小脸红扑扑，倒是更添几分可爱。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着玩呢。”
莲莲撇了撇小嘴：“恩人又拿我寻开心了，不要理你了。”莲莲撇过头佯装生气。
我微笑着：“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明天给你买糖葫芦吃。”
此时车夫过来了：“高人，你们在聊什么呢。”
莲莲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跟恩人闹着玩呢。”
“已经点好菜了，应该一会儿就端上来，这是房号。”
说着我递过去一个木牌和钥匙，车夫接过点了点头。
又等了一会儿，小二端着上菜碟喊了声：“上菜嘞，客官注意脚下，别踩着您嘞。”
应该是送到我们这桌的。
小二走过来将几盘菜放在了桌上：“客官需要米饭吗？”
车夫点点头：“来三碗吧，一会不够再添，订房和吃饭的钱先记账上，明天早上还要吃一顿再退房，到时候一起付。”
小二点点头去后厨打饭。
吃过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店里一个伙计拿着蜡烛，送我们回各自的房间。
这客栈服务还挺好，以往都是靠自己摸索着上去，或是自己拿油灯。
进了房间关上门，摸黑来到床边，脱了外套和棉裤，我让莲莲先上床躺里面位置。
我去用痰盂上了个小厕，解决完坐在床边将鞋脱掉也上了床。
床板上垫了很多枯草，枯草上有一床凉席，凉席用毛毯裹着，床上还有一个枕头，不得不说，也算很豪华了。
毕竟这里也算得上是商业来往最频繁的地带，经济发展也相对要好一些。
早上起床去方便了一下，没有纸，用的那种很薄的木块切成的长条。
角落有个木桶装用过的木条，木条好像是能循环使用。
在我很小的时候，上厕所也用的这种，不过原材料是竹子。
我和莲莲找位置坐下先点了菜，车夫没过多久也下来了。
他要先去把马儿喂一下，顺便把马车驾过来，一会儿好准备赶路。
等了好久，菜都上齐了车夫这才赶来。
吃过早饭，车夫去找店小二合计了一下多少费用，我和莲莲先进了马车厢里。
昨晚应该又下了雪，路面堆起很厚的积雪，积雪被踩成密密麻麻的鞋印，再化作积水。
车夫出来了，驾驶着马车缓缓往前驶去。
今天应该就能出城，然后就是一段边关路，也不知道对接城镇离的远不远。
中午之前，马车离开了镇子，到边关口以做生意为由糊弄过去。
出了边关，四周空荡荡，大道两边白茫茫一片。
我掀开帘子欣赏风景，莲莲坐在我身上，将小脑袋贴在我胸口。
此时她正抬头，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摸了摸她圆圆的小脑袋：“你在笑什么呢。”
莲莲笑容更甚：“我想到了以后结婚，恩人是不是会请人八抬大轿把我娶回家，坐轿子的感觉应该和在马车里差不多吧。”
我右手握成拳，食指和中指前伸弯曲，轻轻敲在她的小脑袋上。
“想什么有的没的。”
莲莲低着头笑嘻嘻不说话了，我则是把头转向窗外。
莲莲不再嬉闹，安静的贴在我怀里。
她将我棉衣扣子解开，将自己一起包裹住，这样会更暖和一些。
中午没有吃午饭，早上走的急，忘记买馒头包子在路上吃，这冰天雪地的也找不到地方生火。
好在前面就是边关了，有几辆马车从前面朝这边跑过来。
有一些马车没有棚子，能看到上面摆放的商品，罐子家具什么的都有，还有一些卖吃的和水果的马车。
我们来到了边关城门口，城墙上和城门口有很多士兵在站岗。
车夫跟他们说了是来购置一些东西，士兵随便检查了一下车厢，没什么问题就放行了。
进了城，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街道两边的商品琳琅满目， 有卖水果的，有卖菜的。
我看到一个卖小羊羔的，小羊羔脖子上套着绳圈，绳圈上系着一根粗绳。
车夫带着我们找到一家饭店，在门口停下马车。
“高人，那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跟你相处的这些天受益匪浅，见识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那么我们就在此告别吧。”
我点头：“这一路劳烦你了，等我事情解决了，如果再途经你们那里，可能又得麻烦你载我们一程，那么一路平顺。”
莲莲：“叔叔一路平顺。”
车夫点点头，驾着马车找地方拐了个弯，开始返程，我和莲莲目送着他远去。
下车已经把包袱这些都拿了下来，包裹里还有几百铜板，进店里问了一下还有没有客房，小二表示已经住满了。
没办法，我只好带着莲莲往别处走，穿过拥挤的人群，我们又找到了一家生意很好的饭店。
问了一下，小二表示刚才最后一间也被定了，我只好带着莲莲继续找有空房的旅馆或者客栈。
怕她走丢了，我就拉着她的小手。
又找了几家，实在没有空房，我和莲莲只好作罢，准备下馆子吃一顿。
我们进了一家生意很火的小馆，小馆里面居然还有火锅？！
不过汤底好像都不怎么辣，站在店中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桌客人起身离开，我和莲莲去占了座位。
小二将桌子收拾了一下，问我们要吃什么汤底的，我想了一下，莲莲应该不太能吃辣。
“微辣的吧，食材就要白菜，两盘瘦肉、肉丸子、油炸豆腐，再来两盘豆芽，先就点这些吧，一会儿不够我再点，劳烦了。”
小二应了一声：“唉好嘞，那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换汤底。”
莲莲似乎没吃过火锅，四处张望着看着别人吃火锅，她似乎也开始期待。
等了一会，小二端来了火盆，火盆中有一个围起来的铁环，里面是烧的火红的碳。
小二将锅架在铁环上，火锅汤底有些红红的，现在还在加热中。
小二去将我刚才说的那些菜拿了过来，摆在桌子上。
桌子是长条形，凳子也是，一边可以坐两三个人。
火锅里面的汤汁开始沸腾，我教莲莲如何涮火锅，小二去拿了一碗蘸酱过来，好像是用芝麻熬的。
把肉片涮几下蘸酱吃，感觉这搭配还不错。
莲莲很快就上手了，吃的嘴角两边都是油，我用衣袖给她擦了擦，莲莲笑嘻嘻的。
“好了，快吃吧，别让其他客人等太久，一会儿还得去找客栈。”
莲莲笑着将一块，烫好蘸了芝麻酱的肉放进嘴里，点了点头。
我也不再说什么，继续涮火锅吃。
火锅越吃越辣，但越辣越想吃，我们吃光了之前点的那些菜，又点了几盘肉，这才满足了。
问了一下多少钱，付了钱，我牵着莲莲的手继续去找客栈。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如果再不找到客栈，我估计我们只能在外面过夜了，虽然我们都穿的挺厚实，还戴了手套。
如果晚上真睡在外面，指不定会感冒，我要是感冒了那可不得了。
毕竟我是行走的生化武器，到时候可能会变成流感病传播体。
又经过了几家旅馆，都表示已经住满了，要实在没办法了，到时候看能不能找个镇上的人家借住一宿。
不过应该没人会将来路不明的人领进屋里吧。
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尽量快些找到还有空房的旅馆。
终于，在天黑之前…没找到。
莲莲有些失落：“怎么都住满了呀，恩人，今晚我们去哪里睡觉呢。”
我牵着莲莲继续往前走：“不知道，先问问有没有人家愿意收留我们一晚。”
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各自都回了家或者旅馆，我们也问了几户人家，他们都表示不太方便招待。
我们只好找巷子，或能挡雪的胡同睡一宿。
很快天便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提早拐进一条胡同里面。
胡同里有少量积雪，我在墙角的位置清理出一片干净地方坐下。
我让莲莲坐在我身上，因为地上坐着冷。
我将衣服扣子解开裹住莲莲，“没找到旅馆，今晚咱俩只能在这里睡一宿。”
莲莲：“没关系，恩人怀里好暖和，只要能跟恩人在一起，哪里睡都可以。”
我将后背和脑袋靠在墙上：“看来明天还是得找个旅馆，这样睡容易着凉，你再贴近一点，我看看能不能把扣子系上，这样晚上应该就不会太冷。”
莲莲后背往我肚子上贴了贴，我也将扣子系上了。
莲莲笑嘻嘻：“哈哈，恩人就像怀了宝宝的娘亲一样，好暖和呀。”
我平静的摸了摸她脑袋：“好了，快睡觉吧。”
莲莲又嘻嘻笑了两声，靠在我怀中闭上了眼睛。
我背靠墙上，只能祈祷今天夜里不下雪，于是我也闭眼睛准备睡觉。
有莲莲躺在我怀里，倒也挺暖和的。
半夜，我被冻醒了，天空中开始飘落雪花。
莲莲裹在我怀中正睡得香甜，脑袋上顶了点积雪了。
我用手轻轻抚去，尽量将动作幅度减小，不打扰到莲莲睡觉。
外面开始刮风，雪花斜着飘往我脸上，巷子里偶尔也有寒风迎面吹来，冻得我精神抖擞。
我将莲莲紧紧的裹在怀里，用手遮住她头，不让雪花飘衣服里面去。
我鞋子就没换过，现在开始感觉很冷，但我又不敢随便移动，莲莲这会儿睡得正香，我不想打扰到她。
又坐了一会儿，冻的实在受不了了，我用鞋子互相摩擦了一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我叹口气，无所谓了，冷的话就让他继续冷吧，我还不信能把脚冻掉了。
好在我坐的这一块被我捂暖和了，我试着将脑袋靠在墙上，再次闭眼睡觉。
脚太冷了，冻的根本睡不着，现在都开始痛了起来。
因为莲莲是坐在我怀里的，所以脚搭在我脚上面，我要是动作幅度太大的话，可能会惊醒莲莲。
不知怎么的，脚被冻的没知觉时，我身上也开始冷了起来，牙齿开始打颤。
除了肚子这一块很温暖，我的手、脚、耳朵、脸，都冻得不行。
虽然我是戴了帽子的，但这么薄的帽子也顶不了啥用。
雪花不停往这边飘，落在脑袋上化成水，都开始冻脑袋了。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说古代冻死的比饿死的都多，这也太遭罪了。
如果饥饿和严寒两者非要比较，我只能说都是没有可比性的。
因为饥饿的时候只要能吃饱就好，冷不冷无所谓。
冷的时候呢就想要温暖，饿不饿肚子的无所谓。
最怕的还是那种又饿又冷的。
我实在冷的受不了了，想站起来走动一下，我这才发现我双脚好像没有知觉了。
我想撑起身体，手一直抖个不停，根本使不上力。
因为挪起来一点，原本被坐着捂热的地面也开始慢慢变得冷起来，感觉到屁股那一块越来越冷。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古代冬天的严寒。
我试着哈气让手暖和一点，刚开始有用，后来也开始不管用了。
热气会让衣袖变得潮湿，会更加寒冷。
我直接将手塞进了嘴巴里面暖和，左右手互相替换着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将手缩进袖子里，贴在身体两边，双手总算是感觉暖和起来。
我屁股好像已经被冻麻了，也开始没感觉。
我祈祷着快些天亮，但是越是期待着它的来临，时间仿佛过得越慢，只能饱受严寒的煎熬。
当我想开口说好冷的时候，我发现我牙齿一直在打颤，根本说不清楚话。
看来现在想叫莲莲醒来，扶我走动也做不到了。
我哈出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多少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又多少次被拯救下来。
寒冬腊月，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小巷，天空下着雪，双脚已经被冻得麻木，双手也开始发寒，至此，已经是死局。
我死了倒也好，只是…莲莲要怎么办？她的双亲应该都离世了。
我并不是诅咒她父亲死在战场上，战争是残酷的，归还的几率几乎渺茫。
现在她只有我了，如果我死了，莲莲在这乱世应该也活不了多久，若能找到一个愿意领养的人，我倒也能放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