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尽(1 / 2)
《灼灼其华尽》
作者:辞暮尔尔
(一)
相传北方有之昆仑,此山云雾飘渺,仙气环绕。可偌大的昆仑,只见溪中一青衣女子,闭目养神,绛唇映日,似有如水般风情,半卧于溪中石上。秀发乌黑茂密垂于溪中,任水流湍急而漂浮。
扑通—
一声响动将女子吵醒,只见周围并无异样,随即她便向天上看去。
果然,只见通体白青色的鸟在她头顶天空盘旋,尾羽随其振翅而似彩带随风飘动。
“青鸾,你是太闲了吗?来寻我的乐子?”女子在溪中不满地向天空中盘旋的青鸟问道。
青鸾在空中盘旋后随即落到了旁边的树尖上,摆弄着翅膀说道:“原本想告诉你一处人间有趣的地方,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可就走了。”
只见青鸾佯装着要摇动翅膀,女子赶紧说道:“快说来听听。”
青鸾一边摆弄着羽毛,一边说道:“此次我去传音,经过中原,盘旋于上空之中。虽然我并未落地,但见景色极美,知道你被困于昆仑修炼,怕是还没去过那么好玩的地方吧?”
女子若有所思的低眉垂想,青丝顺耳边滑落。渐次掠过她如柳叶般的细眉,杏子般的眸,遮住了半张面孔。
哪里是没去过中原,自从她出生起,才看过一面父亲,就被送至昆仑来学习调风控雨之术。长这么大,连昆仑都没出去过。
“女魃?你可愿…自由一次?”青鸾试探性地询问。
见女魃若有所思,想着自己还未将信送至,便振翅而飞,遂离开了昆仑。
夜幕降临,女娲坐在昆仑的山顶,仰望被云雾缭绕包裹的粒粒星辰。月光皎洁,照着她清秀的面庞。可是她眼神有些空洞,他不理解为什么从小到大自己要一个人生存,更不理解自己日复一日的修炼意义何在。
在以前同样的位置,初次受父亲的教导,从山顶俯瞰整个昆仑,耳边响起犹如父亲当年送她来时的话语。
“未成大事之前,切不可贪玩享乐,你身上肩负着的,可能是数百上千人的存亡。”
数百上千人的存亡,可她自己,又是谁呢?
忽而,女魃站了起来,踏云而飞驰,她俯瞰这昆仑以外的北方荒凉大地。云雾被月光照的似纱,踩在这上面,虽无昆仑上的土地坚实而厚盾,但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自由的滋味。
她感受着夜晚肆意奔跑拥她入怀的风,感受苍茫大地夜晚的万家灯火,感受着她不曾感受过的一切。
(二)
一夜遨游于天地之间,不知不觉已是凌晨,女魃感到这自由也是有些疲累,已然不知她已到了青鸾所说的中原。
见底下有一棵参天大树,随即落在树干上,酣畅睡去。
“桂花糕,十文钱两个—”
“新鲜的发簪款式,看一看选一选—”
“新鲜茶叶,欢迎品尝—”
“甚是吵闹!”女魃卧于树干之上,声音嘈杂,她捂上了耳朵。想继续睡去把她的梦做完,不情愿的翻了个身。
咔嚓—
扑通—
一声巨响,街边小贩皆把目光皆聚焦于神树之上,随即都面露惊恐之色。
“这神树的树干怎么突然掉落了呀。”
旁边不远处有个闭着眼正在掐着手指算卦的老头,一边算一边喃喃自语。
最后大声喊道:“此卦相有异。竟不知是凶是吉啊!”
周围人听见声音皆往此处赶来,顿时间已有数十人在此处,感觉围成了一个圈。
女魃半梦半醒,只听见周围比之前更为嘈杂,她本想继续翻个身,却突然感觉后背似有目光灼灼。不得已,她睁开了眼,顿时她就清醒了。
自出生之日起,她久居于昆仑之上,与花鸟鱼虫、奇山秀景相伴,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时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见毁神树的罪魁祸首已醒,顿时开始了询问讨伐。
一头上绑巾,掐着腰的大姐中气十足地询问起来:
“破坏本地神树,你从哪里来?”
她刚从树上掉落,此时还晕晕乎乎的。只得揉了揉脑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
众人不明白其用意,皆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我从天上来,初经此地,在此树上小憩,无意冒犯。”
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变得有些安静,众人面面相觑,此时一开始问她的大姐突然跪地,随即众人皆跪倒在地。
女魃见此状更是不解,刚想询问,被众人打断。
只听见跪姿在地的人们皆喊道:“天降祥瑞,佑我鸾州。”
声音响彻,惊动了易兴店的掌柜,不看不要紧,一看可吓了他一大跳。只见原本供客品尝糕点的摊子被砸的稀巴烂,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全都围绕在摊子旁边,跪姿贴地高喊。
而人群中有一站立女子,秀发披散,正弯腰循着树叶上未着地的桂花糕,嘴里已然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儿。
易淮施施而行到糕点摊子,扶起自己的招牌,看向女子。此时
与女魃四目相对。
他近看这女子,似水一样的长相,淡淡的还有一些疏离,此时她的眼里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各位都散了吧,不要吓到这位姑娘。”易淮的声音虽有些低沉,但正赶上无声之时,大家这才抬起头,看向女魃。
大约是齐齐的目光又一众朝向她,她更显得有些窘迫,嘴里的桂花糕也是不敢再嚼,只是点头。
众人大约也觉得确实吓到了她,纷纷打了招呼向她告辞。
见她吃的如此之欢,易淮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吃完手里最后一块儿。
“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易淮试探性地询问。
原本以为众人皆已离散,这突然的声音令她吓了一惊。她抬起头循声望向这声音的主人,只见一身型颀长的白衫男子站在离她不远处,初破晓的日光一寸一寸的将他勾勒。
光将他皮肤衬的极白,相貌清隽入骨,让人不禁联想起雨中的青竹。而他眼角却有颗朱砂似的痣,为他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见她好像愣了神,接着又问道:“姑娘可需要帮助?”
女魃回过神,刚想回答,但转而想到了青鸾所言,莫要轻信他人的忠告,马上闭上了嘴。晶亮的眸子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点了点头。
见她不说话,易淮好像马上知晓了什么一样,原来可能身患有疾,是个哑女。
突然,他听见了一些响动,只见她低头揉了揉肚子,便立马猜出可能是肚子饿了,他忍住笑意,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店铺。
“姑娘若不嫌弃,可随我去店中吃一些果子。”
她扫了一下店铺的四周,比较简约的木制,铺子不大,但却五脏俱全。店内虽然简朴,但是却有许多木制刻成的小人,动物之类的陈设,更增添了一些质朴。
易淮从摆台拿出一盘桃花酥,看见那淡绿色的背影正在盯着那些刻品看得出神。
“只是平时打发时间的一些消遣罢了,姑娘若喜欢,尽可挑选,就当见面礼了。”
她循着声音看向他,浅浅的点头一笑。
易淮低头看向手中的桃花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以后,叫你阿瑶,可好?”
她看向易淮,不经意间撞入一双满眼笑意的眼眸。竟不知不觉地点了点头。
阿瑶并不清楚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当时只觉得,这人生的可真是好看啊。
只是这一眼,便让她记了一生。
(三)
日居月诸,又到初见桃花盛开之时。
阿瑶半卧于窗边,正盘算着自己还可享受这自由到何时,一双手从后面蒙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低沉的声音在她耳后像清泉一般而出,手指温热,窗边的清风一吹,袖中的桃花味微微的从她鼻尖掠过。
“阿淮,一年过的可真快啊。”
易淮感受到手中有些微微湿润,立刻松开了手。
“我可是弄疼你了?”
看他一脸紧张,阿瑶忍了下泪意,“骗你的,看你被吓到了吧。”
她看向窗外的桃花,思绪飘到初识易淮的时候。那时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说话,心里想的是青鸾说过的话。可后来,她发现眼前这个人,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是极温柔。
有一次铺子第二天要开张,结果她贪喝桃花酿,将其全部饮尽。怕他责备,就将其置换成水,又加了一些桃花瓣进去。次日买过的客人全来退货,这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不仅没有责备,反而安抚好客人后教她如何酿制桃花酿,初识器皿,他不厌其烦一点一滴的教授,失败了几次他也不恼,只是安静地笑着在旁看着她垂头丧气。之后手把手的耐心讲解,这才让她慢慢敞开了心扉。
“易淮,怎么写?”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话。
易淮酿着酒的手一抖,随后折了一只桃花,在地上画了几笔。
“阿—瑶—,这是你的字。”易淮就是这样的,什么事都处变不惊。
她接过桃花枝,在地下照他的笔画模仿起来,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笔画硬生生拼在了一起。突然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她的手,她循着他的力,写出了自己的名字。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吞吐,带着她又几笔写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