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倒V)(2 / 2)
有琴徵想起自己方才失态也有些好笑:“我幼时家教甚严,家父还未去时在远处做官,家里也是不许我出门的,出门最远的一次就是父亲因故获罪,遇着师父,家人于是将我和阿羽远送青阳,却也是坐的马车,一路住的客栈,实在是没有……”她苦笑:“没有坐过船。”
“其实也不是所有船都是这样,只是这不是什么大码头,真正的大船不停靠这里,即使有钱也没办法,人家要运货的,不可能将就人,而若我们此时不走下一批船来要等七八天以后。”唐烟儿解释着:“若是到了淮水转运,那里倒会有大船,但是我想,那已经离扬州很近,路上又要频繁换船,不如直接坐小船倒快些——你们不知道,到了大运河那里整条河面上都是运货的商船和进贡的大船,堵塞在河面上走都走不动,倒是小船还灵巧些,在大船中间的缝隙中穿梭,一日一停,到下个地方再换小船,晚上在岸上歇息,白天坐船,这还快些。”
“若是等我们办完了事返回的时候,便可跟着那进贡的大船走,那船上就跟客栈似的,又大又舒服,还能洗澡!上面通常都是些当官的,只要不跟他们打照面,还可以跟着他们吃那些私厨做的菜。他们升迁或是贬谪都会把自己家的厨子带上,偷偷给厨子塞些钱,他们也不介意为你多做几盘菜!”
听唐烟儿说着那些旅行见闻和奇人趣事,几个人很快就将环境的恶劣抛诸脑后,到了酉时,船工全部都回到了船上,货物上下完成,收了跳板和缆绳,工头喊:“起锚了!”
屋内的人一听,俱是两眼发亮,唐烟儿笑笑:“去看看吧。”
他们出去,正逢对面的男子们也探出头来,便招呼一起。
船上一片热闹景象,船工跑来跑去,粗重的缆绳拖在甲板上,吆喝声震耳欲聋,还有人趴在船舷边跟亲友告别。他们走过去看,正看到一根粗大的铁索吊着船锚被收上来。
“好大……!”姜黎惊讶得退后一步,背后一个船工赤着脚‘咚咚咚’跑过,侧身避开她,嘴里叫嚷着:“小娘子躲远些,小心撞着你!”
姜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揽着腰拖了过去,一头扑进某人怀里,清淡的沉水香味道扑面而来,她心知是谁,脸上一热:“做什么……”
“别挡了人家的路,这些汉子都是急性子,你耽搁了人家做工要挨骂的。”唐烟儿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哦’了一声,试图直起身子,唐烟儿牢牢把着她的腰不放,她抬头看时,见那一脸不怀好意,登时恼了,从她怀里挣出来:“干什么不放手?”
“不愿放。”唐烟儿干脆答道,扭了头去看桅杆上:“啊……开船了。”
桅杆上升起帆布,掌舵的声如霹雳,从船尾吼道船头,船老大折着两道眉能夹死苍蝇,伸着指头戳船工的脊背:“快点快点!懒骨头没吃饭吗……”
船随着水波退开岸边,渐渐加速,清风拂面而来,清晰的告知行船的速度正节节加快。姜黎抓着船舷低头下望:“开了……!”本是温温柔柔的栖息在水面上的船,一旦展开了帆布,就像是鸟儿展开了翅膀,顺着南下的风破开浪花,原先的清风也成了疾风,吹得衣衫头发无一不乱,说话要吼,连眼睛都睁不开。
上了河道转过弯,船尾拖着长长的白线,偶遇波澜就上下起伏,姜黎抓着船舷的指节渐渐泛出白来,唐烟儿眼尖,上去握住她的手:“难受么?”
姜黎不抬头,就点点脑袋,唐烟儿低身去寻她的脸孔,扶着她的脸把她的头抬起来。姜黎面白若纸,嘴唇紧闭泛着乌紫,两眼发红,眼泪汪汪,显然忍得极为辛苦。
那边有琴羽已经趴在船尾‘哇哇’的吐开了。
知道毕竟是女儿家,不愿在人前作那般难看的样子,唐烟儿把姜黎有琴徵和如慧带去另一侧的船尾:“吐吧,吐习惯就好了。”姜黎想到她买了好些干粮:“你早就知道……哇!”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再闭不上,趴在船舷上大吐起来,这一吐连带有琴徵也顾不上仪态了,扶着船舷也吐起来。
唐烟儿背靠着船舷哈哈大笑:“北人头一次坐船的难得几个不吐的!”
这时却见钱铜和秦奏凯还好好的,秦奏凯之前已经在南方待了一年,兴许已经习惯了,钱铜倒是有意思,她便扬声问道:“铜板,你不晕船?”
钱铜冲她笑笑:“您有所不知,我本是南人,家在江南道姚州扬澜湖畔,家中经商,十几岁跟家人北上时候遇上匪盗,家里人都死了,刚巧赶上青阳派收人,这才上的青阳山。”
“原来如此。”唐烟儿点点头:“那想来你是会水的了?”
“我家乡本是靠水而生,人人都是水上好手,我虽多年不曾下水了,却也没有忘了凫水的技巧。”
“甚好!”唐烟儿笑道:“我还愁带着一帮旱鸭子去水乡,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要我一人去救?如今知道你会水,可真是再好不过。”
一直在远处听着的秦奏凯□话来:“大家人人都有轻功在身,便是落了水也不怕的吧?”
唐烟儿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两眼,道:“若非我相信秦师兄人品德行,定要怀疑师兄是否真的在扬州待了一年了。”
她说罢就不再理人,转过去给姜黎拍背,给有琴徵递水,忙得不亦乐乎,秦奏凯原地想了想——什么意思?
直到傍晚一行人才重新回到船舱,船舱里的沉闷和外面的凉风形成了鲜明对比,姜黎纵使再讨厌里面的味道也没有力气爬出去了,她觉得自己吐得胆都裂了……
“张嘴。”刚刚给她递完水,唐烟儿又拿出一个小纸包,姜黎一边习惯性顺从的张嘴,一边问:“是什么?”
刚说完嘴里就被塞进一个酸酸甜甜的东西,她咂摸了一会儿:“梅干,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你念叨我是败家子的时候。”唐烟儿笑眯眯的说,摸出另一包凌空扔给有琴徵:“姐姐,吃梅干!”
有琴徵接了:“谢谢烟儿,还是烟儿想得周到。”
“哪里,只是经验罢了。”她笑笑找出买的那盒双陆:“我看我们今晚也没力气玩,先拿给对门那帮家伙玩算了。”因为到傍晚为止有琴羽已经不再呕吐了,除了精神不大好以外,似乎已经习惯了乘船。除去依旧一刻钟跑出去一次的王大宝,他们还有三个人可以轮流玩双陆呢。
作者有话要说:【邸第三百余所】据《旧唐书·太宗本纪》载:唐太宗即位后,恢复了地主官朝觐制度,为使官员住宿方便,下令建造“邸第三百余所”。当时,水陆驿道纵横交错,每隔30里就有一所驿站。全国共有驿站1639所,以首都长安为中心,驿道四通八达。后来,又在少数民族地区修建了一条“参天可汗道”,沿途增设了68所驿站,以供来往使者食宿,甚至出现了银牌制作的驿站专用凭证。当时还按宾客的国籍或民族,分设国家宾馆,由鸿胪寺属下的典客署负责管理接待和迎送。
【双陆】双陆是古代一种棋类游戏,有固定长方形盘,上画左右各有六路,双方分黑白(或红黑)各十五个马子,状如保龄球的小木棒。马子按规定在盘边摆放,双方轮流掷骰子,按点多少移动马子。白马子自右向左,黑马子自左向右。马子先出尽者为胜。
【银票】设定中由夏昭文帝魏昀首次官方发行,作为一种类似于国债的债券使用,后来与官方的‘飞钱’结合,变成一次性临时存折。本身不是货币,不可直接用于交易,但民间或有流通,因最初为富商设立,所以面额通常较大。
【飞钱】又称“便换”,是中国历史上早期的汇兑业务形式。商人外出经商带上大量铜钱有诸多不便,便先到官方开具一张凭证,上面记载着地方和钱币的数目,之后持凭证去异地提款购货。此凭证即“飞钱”。
【银两】中国古代有时一斤为十六两,因为作者数学不好因而文中设定一斤为十两,所以,一金(斤)为十两银,一两银为一千铜钱(一贯,一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