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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在窗外听到自己说话,而失态被发现的人,分明就是她。唐烟儿的武功姜黎是知道的,再不济也比她强,以她一身‘舞轻烟’之炉火纯青,无论如何不可能发出声音被人发现。若不是因为听到自己的话,若不是因为在乎,何以失态至此?
可是分明在乎,为什么又要说那样的话?
‘我唐暮烟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
因为她知道烟儿还在乎,所以才敢那样笃定的说‘你明明就不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她开始怀疑,这到底是她的一厢情愿,浮云遮眼,还是……
已经,快要分不清了。
到底是她太过仰赖烟儿以往的纵容,自作多情?还是烟儿真的,还是会为她心疼,还是那样在乎她,还是舍不得她呢?
景年的那一死,就如同唐烟儿一式剑斩星辰一般,斩裂了她与烟儿最牢固的牵绊。
她恍然想起三年前大战前夕,有琴徵就曾说过,倘若景年身死,烟儿会做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那么难道,没有大举来攻青阳派已经是顾念旧情了吗?难道你是怨我恨我,怪我害死你师父吗?
纵然自责难减,总觉得假如自己能够再有用一些,景年或许可以不用死。但是谁又不知道,是景年一意赴死的呢?
那些没有挽回的事,难道……再也不能挽回?
眼前,波涛水急,浪花碎岸。汴河匆匆东流水,一去不知何年回。
任巧被接到大船上去伺候自家掌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自家掌门这样颓然失落的样子,靠坐床边,发髻被风吹乱了,落了许多下来,原本仙风道骨的白衫竟衬得她人比纸薄。
“掌门。”她小心翼翼的叫道,就见姜黎皱了皱眉,然后转过来勉强提起温和笑意:“是巧儿啊。劳烦你了,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掌门……”任巧担心的问:“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黎摇摇头:“没事,不要乱说。只是……我心情不大好,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掌门……您看上去……”任巧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如果掌门不开心,怎么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了呢?就算好了也只是强装笑颜,那正是现任青阳掌门最擅长的事。她不希望看到掌门这样憔悴的样子,于是开口劝说:“掌门,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告诉巧儿,巧儿不乱说,也许跟巧儿说说就好受了呢?再说了,谁敢让您不高兴,咱们青阳派可不是吃素的!是不是那个聿赍城主?她……”
任巧突然住嘴了,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那位聿赍城主,不就是青阳派前任掌门的爱徒吗?现任掌门名义上的师姐,也是青阳派遭逢大难的借口……抑或是缘由?
她看着姜黎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后悔得想把自己舌头扯出来剪掉,真是一张烂嘴,说什么中什么。
她小心的摇摇姜黎的袖子:“掌门,要不,咱们不坐他们的船了吧。我跟师兄弟们说说,咱们自己找船去,我还不信这么大条河边找不到船!咱们不受他们鸟气!”
姜黎被她逗笑了,摸摸她脑袋:“别乱猜了,和这些没关系。”
她望着窗外太阳渐落,说:“不是谁的错,也没有人给我气受,大概……只是我自己不够好吧。”
“可是……可是巧儿觉得,掌门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姜黎笑了,想了想说:“不,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好的人。我就曾经遇见过一个。”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优雅,美丽,强大,骄傲。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那是误入凡间的仙童。她有一颗赤诚之心,能够被她喜欢,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小小年纪,却想要保护很多人,心思细腻,温柔体贴,有时很顽皮,想一出是一出的,有时又很沉稳,比谁都可靠。有时会没头没脑,会爱撒娇。有时又脾气坏得很,一张嘴能气死人……”她说着说着,就住口不言。
任巧抬头,看到她眼里晶亮晶亮的,心虚得想挖个洞钻下去。
她真的不是故意挑起这个话题的!
但是……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嘴贱的问:“那个人……就是聿赍城主吗?”
那滴泪终于‘啪嗒’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