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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儿?”屋外忽然传来姜黎的呼唤,唐烟儿瞬间扭头就走。
“姜黎!姜黎!我在这里!”她欢欣雀跃的跑过去挤到青阳掌门的纸伞之下:“姜黎我把她找回来了,我们可以回去睡觉了,你东西看完了吗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早点休息吗?”
“烟儿!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啊……因为下雨啊。”
任巧走到门边对姜黎恭敬低身拜了一拜,道:“多谢掌门挂念,我没事。只是下午有幸得城主指点一番,我演练入神,忘了时辰。下次再不会了,请掌门放心。”
姜黎看了看她:“你也都湿透了,快去洗个澡休息吧,不要感冒了。若是明日起来不舒服着人传个话去拿药就是,便不要来流云居了。努力是好事,但也要循序渐进。”
“是。”任巧低头鞠躬,目送二人撑伞远去。
次日晨,唐烟儿起身的时候就见任巧捧着面盆手巾,面无表情的转过来:“城主请用。”
唐烟儿狐疑的盯着她,她翻个白眼儿:“城主若是再不起身掌门就要自己去练剑了,您若是赶不上和她一起练剑,可能也赶不上和她一起吃早饭了,掌门早上的日程安排很满。”
“啊!”唐烟儿恍然惊醒,然后急忙翻身洗漱。
“请您稍微注意一下,这里是青阳派不是您的聿赍城,您的行为举止不要太随意了。”
“你好烦,姜黎都没这么啰嗦过我!”
“正是因为掌门太过宠爱您,我才不能不提醒尊驾,莫要给我掌门抹黑。”
“谁给她抹黑了!”
唐烟儿甩开她身姿灵动绝尘而出,任巧没好气的收拾她留下的一片狼藉,然后又默默地跟过去看她与姜黎的对练。
早饭之后,她们来到后山校场,看唐烟儿闲着,任巧上前问:“敢问尊驾现在可有空,我早上见您与掌门对练,心中颇有感悟,不知可否再与我拆一次招?”
干巴巴的声音,冷冰冰的表情,那小丫头就像自己欠了她两千金一样,唐烟儿气得笑了:“你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真以为我不能对你怎么样是吧?”
“不。”任巧低眸:“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掌门不是让你指点我吗?我现在,诚心诚意的请求你,指点我。”
“我也想要……成为掌门那样的人。”
唐烟儿讶异的挑起了眉梢,然后‘嗤’的笑了:“还真是……青阳派的人呢。”
她随手一卷,长风浩荡远处石上昨日插下的树枝便‘嗖’的脱出来,如兽寻主,安安分分回归她的掌中。
“来吧。”
七月半,正道精英集结完毕,分头开赴青州。魔道恶人从扬州出发,沿路清洗一切可疑人物。
八月初,全部参与此次围剿烈刀门行动的门派与江湖人士全部到齐,路上联军遭遇阻挠与偷袭不下百次,众人也终于得以见到传说中的不死人。
那些黑影往往在夜幕降临时无声无息的靠近,潜伏在草丛中半个晚上不发出任何声音,到了半夜的时候就暴起伤人。沉睡中的正道少侠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残暴的夺去了生命,而那些反应及时的也会立刻发现这些攻击者不怕暗器不怕毒,好似没有痛觉也不懂得恐惧一般,不管伤多重他们都像是悍不畏死一般毫无阻碍的发挥出平生所学,一路杀得正邪联军人仰马翻。
幸而聿赍城主亲自带领孟章卫压阵,此时就见一队黑骑夜色中除却刀刃反光只余马蹄如雷,犹如一把利刃切入敌阵,霎时间便割去一批黑影的头颅。领头的年轻统领一声呼号,骑士们冲出去又勒马回缰,几番来回冲杀终于为其余的人赢得了反击的时间。而这时,他们杀的兴起的聿赍城主也来到了前头,就见月下忽然飞起一片白衣,人行得极快,身后一路都是头颅与鲜血飞洒,手中剑比寻常略短略细,立即有人认出:“是魔剑吞星!”
“聿赍城主!”
“魔尊!”
正道中人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名字会给他们带来这样的感觉——仿佛只要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不灭的希望。
“诸位还愣着做什么?雷成义怕我们晚上太无聊,送消遣来了,少侠们不给个面子?”那声音任何时候都带着笑,远远传来清清冷冷,队伍中大部分是曾在她手下受训的年轻侠士们,对她早已经是言听计从,一听这话,握紧了刀剑找回了平时的镇定,不再迟疑,与入侵者杀作一团。
而唐烟儿更是脚不沾地,她所到之处犹如狂风过境,寸草不生,所有的敌人全都在一瞬之间人头落地。干脆利落只余一篷鲜血,在她过后才炸开,没有一个敌人能在她手下走过一招。
正道诸人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全力施为,一时间被震慑不已,各自暗暗心惊——这唐暮烟的武功,似乎比起几年前已经有天渊之别。
“魔尊无敌!”不知哪个魔道里的这么喊了一嗓子,那些杀得开心的魔道们纷纷起哄,一时间气氛热闹欢腾,半点不似刚才紧张了。
这一场剿灭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唐烟儿下令清点尸体,联军损失了九名年轻人,而剩下的全是着烈刀服饰的烈刀门人。
“这雷成义难道已经将整个烈刀门都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三清观的道长看到那些面色发黑的尸体,毛骨悚然道。
韩绿此行也在列,看了看地上的东西,一脸厌恶,心中不由得后怕,若是她当时执意追随了雷成义,不知如今秀水坊会是如何光景?
“可是雷成义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死人?他是怎么制造的?”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
唐烟儿终于开口:“今早扬州才送来信报,我的人发现现下这些不死人与我当初遇到的并不是同一种。简单来说,这些不死人是不完全的,所以战斗力较低,随随便便也能杀死。而更为完全的不死人能更大程度上的保留生前的武功,而且更加强壮敏捷,相比起活着的时候还要强。”
她拿脚尖踩了踩一具不是人尸体的脸,那张已经辨不清楚五官的脸上渗出一滩恶臭的黑水,像是尸水:“这些不死人身上并没有蛊虫,全凭本能行动。雷成义……还是被摆了一道。他不是我们最后的敌人,他不过是红衣教的刀和狗而已。”
众人听她这样说,俱是又惊又惧,不完全的不死人已经这样厉害,那完全的不死人该有多厉害?他们真的是红衣教的对手吗?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找不到红衣教的老巢,先把雷成义灭了是正经。”那位魔尊完全不考虑别人的心情,招招手吩咐:
“拔营吧,这里没法睡了,再往前面走一些再做休整。”
不论怎么说也没人爱挨着半腐烂的尸体睡觉,于是纷纷收拾拔营,再往前走。
这一趟姜黎并没有随行,她的任务是坐镇大本营也就是青阳山,调度后方,接收消息防止反扑,但是她把任巧塞给唐烟儿了。
那日出发时魔尊依然是一个人,轻轻松松,两袖清风,旁的掌门看不过眼,问魔尊随从侍卫何在?
魔尊嗤笑一声没理他,姜黎捉住她把任巧推过去,道我知道你身边人不会少,但此行去都只是些战士,只当帮我训练这孩子,她细心周到,很会照顾人,你也让着一些。见唐烟儿满脸不屑,又补一句‘若不然,我只好仍旧天天带着她了,这孩子跟我也几年了感情深厚……’那位魔尊当时脸就绿了,狠狠一把扯过任巧,低声道‘别想!’
走了两步,回头看看风中悠然轻笑的青阳掌门,略软了声音道‘我不在,要想我。’
青阳掌门只点头微笑,然后目送她下山。
她方行至山下驿马堂,众人就见一整队黑甲骑士肃立马上,犹如一队肃杀的雕像,孟章卫统领康扎牵上一匹配轻甲的黑马给她,她翻身上马一牵缰绳,正是威风凛凛,方见魔尊霸道。
连带任巧也有马骑,随行正道人士无不眼红。须知朝廷管辖严格,民间不允许私自骑马养马,虽然这禁令之中必有空缺可钻,但马也不便宜,江湖人最多是赶路的时候骑马,门派中豢养一些马匹也是供门中长辈赶路用,何曾有过这等排场。
况且,那些马儿无一不是配备轻甲,精工细作,聿赍城之富有可见一斑。
因为路上不断遇袭,当他们来到烈刀门所在的镇子的时候已经是人马疲惫,减员得厉害,只有正规军队编制的孟章卫依然保持着巅峰的战斗力。任巧和其他青阳弟子在战斗中受到孟章卫的有意庇护,比其他人要好,至今没有人死。但这种状态已经很难继续战斗,所以其他门派的领袖要求休息的时候,唐烟儿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留守在这里的有琴羽早就派了人出来接应,并且告知了他们这里的情况。
“附近的水源水井全都被投了毒,这里几乎无法住人,好在原本的居民已经被我们驱赶出去了。”那个汉子说着将他们引入镇子里,有琴羽大马金刀跨坐在一间客栈的中间,见了唐烟儿来才起身相迎:“城主。”他对唐烟儿点点头抱拳。
眼前的青年高大结实,皮肤是漂亮的蜜色,头发衣着早已经不如原来整齐,随意之中透着一股潇洒的味道。原先那个冷冰冰的俊美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了一个稳重可靠而狡猾凶狠的男人,嘴里随便的叼着一根草,即使对着唐烟儿也不见如何恭敬,只是目光依旧冷厉,好像多年前他第一次拔剑杀人时的眼神。
唐烟儿上下打量他一下,笑道:“不错嘛,阿羽你还真是适合魔道呢。”
有琴羽笑笑不置可否,只说:“别让我姐知道就行。”他目光淡淡扫过后面跟进来的正道人士,状似不经意般说:“若不入魔道我也不曾知晓正道竟是这般迂腐无聊。”
唐烟儿失笑,问:“这边情况如何?”
“回禀城主,我手下人一直监视着烈刀门的动静,上个月雷成义回来以后就关闭了烈刀门,一个月来没见任何人出入,我怀疑烈刀门中已经活口寥寥。根据城主命令我带人将附近居民全都迁移了出去,现在方圆十里之内除了烈刀门和我们荒无人烟,可以放心当做战场。只是,这里的水源都被投毒,也没有别的活物,补给很成问题,最近我们连喝水都是派人从远处快马送回来的。这次来这么多人怕是不行。”
唐烟儿点点头:“那就速战速决呗,里面的消息打探得到吗?”
“不行,从雷成义回来以后就再也进不去了,我派进去的兄弟一个都没回来。”
后边听见他们说话的人不由得议论纷纷,唐烟儿转身问:“那么,诸位有何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