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生命的逝去(2 / 2)
“叫姑奶奶。”程奶奶正声正色重重地说道。
我尴尬地在电话这头笑了笑。那边,程奶奶和程颂俩人似乎又吵了起来。只听闻程颂有些愤怒的声音在电话里小声地传来:“好了,姑奶奶。把电话给我!”。
随之,程奶奶的声音也在电话里变得越来越遥远:“小唐棣,新年快乐!回来奶奶给你发红包啊!”。
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但程奶奶的热情让我既感到有一丝负担又觉得倍加温馨;突然想起自己早已离世许久的爷爷奶奶。年幼时,母亲的爱隐秘的让我察觉不到,唯有爷爷偶尔的关心能让我觉得自己也是能被重视之人。想到此,我似乎也很久没有体会过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的滋味是什么样了。尽管长大后,父亲偶尔也能在身边,可他终究看不懂小女生细腻的心思里隐藏着的那些无法说起的情绪。
“你是要在外面吃了饭回去吗?去吃点好的吧,明天不还要上班嘛?”程颂终于夺回了自己的手机,好似要将自己想说的话都立即说出来。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你也去吃饭吧!”
同程颂挂断电话,我便在车站对面那家罐罐米线店子里坐了下来。店子里没多少顾客,只有一位父亲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坐在门口的餐桌前。女儿面前放着一个白瓷碗,碗里盛放着父亲刚添上的热乎的白米粉。我看了看墙面上的巨型菜单,随便点了份三鲜酥肉米线,并在心里嘀咕着:“有肉有菜,也算是吃的好了吧!”。
吃完饭出来,天空已经完全嵌入了黑暗。我在小卖部买了一个冰淇淋,一边吃一边往家的方向走。我喜欢在冬季吃冰淇淋,是因为一种习惯,一种身边有宜尔斯在的习惯;她跟我说冬天吃冰淇淋,它就不会很快融化,因为冬天的气温低,口腔里的温度也低,吃进嘴里的冰也就不会那么冷;就像人和人的关系一样,越是冰冷,越无法伤人。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我洗完澡出来,给自己冲了杯热饮,然后拿起从程颂家带回来的书,回到卧室继续翻看着。直到感觉有些困倦了,才合上书准备上床睡觉。许是今日劳累了一天的结果,我很快便睡去。第二日清晨醒来时,窗外阴云密布,破晓时分天边尽是黑色被光边包裹的云层。我洗漱完毕后,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在小卖部买好的早餐面包,就着刚热好的牛奶,轻松解决一顿早饭,就出门而去。
同昨日一样,公交车上仍旧只有稀疏的人影。出门时,陈棋给我打了通电话,问我需不需要他帮忙带早餐,我推辞掉了。当我到达医院门口时,我发现医院右侧的亭子里有一个白色身影,仔细瞧去,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陈棋正一口一口地吃着他嘴里的包子。
今天的风格外的猛烈,就连气温也突然骤降了几度。原本是用不上羽绒服的城市,今日也罕见地见到了满大街穿着羽绒服的人们。陈棋一见到我就冲我打招呼,我看出他似乎是想让我等他,便走到亭子前,与他说:“干嘛不进去?是不让带早饭吗?”。
“没有。哪能那么没有人情味儿!还早嘛,在外面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是挺好吗?”陈棋尬笑着与我解释;但我总觉得他是在掩饰什么,便用半信半疑的眼神望着他。他见躲不过就继续说道:“哎呀,我就是不想和某个人一起走。”。
我有些茫然道:“谁啊?”。
“哎呀,就那谁!昨天带你来的那个人!”陈棋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肚后,又拿起放在他身旁的热豆浆,一边吸一边说。
我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他说的那个人。陈科长,莫不是......俩人都姓陈,难道是有什么联系不成?
正在我猜疑之际,陈棋终于吃饱喝足,站起身将他手中的垃圾都扔进垃圾桶后,拉起我衣服的一角便往医院大门走去。一路走一路说道:“别猜了。那是我姑姑。我本来投的别家医院,哪里知道那家医院的医务科长竟然也跟她是熟人。她知道我要找见习的医院,就把我拉这儿来了。”。
我不解道:“这不挺好吗?你躲什么?”。
“我就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凭关系来的,才想故意绕开这儿。”陈棋一本正经的解释,神情也极为严肃,看来他是当真不想靠关系才会表现出这般姿态吧!
医院外冷冷清清,医院内却是吵吵嚷嚷。我们俩一起进到办公室时,办公室内空无一人。我看了看时间,八点二十。我和陈棋刚换上白大褂,就听见走廊外传来阵阵护士们的呼喊声。于是,我赶紧揣上笔记本,戴好口罩,出去查看是什么情况。
人还未到达护士站,就听闻不远处的一病房里传来一声护士的呼喊声:“肾上腺素2毫克!快点儿!”。
只见护士站这边,一名护士立马拿起两支透明安瓿瓶快速地从我身边跑过;另一名护士则拿着一台好似电视剧里出现过的心电监测仪,也是从我身边飞速离开,朝那传来呼喊声的病房里跑去。见状,我立马反应过来,或是有病人正等待急救。正要跑过去了解情况时,陈棋这才慢慢悠悠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他一边戴口罩一边拉着我衣领问道:“怎么了?”。
来不及与他细细说明,我只好一把划拉开他拉住我的手,并拽住他胳膊,拉着他一同往那病房跑去,还不忘补说道:“急救!”。
当我和陈棋来到病房门口时,只见最里侧靠窗的床位边上站着三四名护士,林医生正在给那位昏迷不醒的病人进行胸外按压;其中一名护士则站在床头不停地挤压呼吸气囊。这时,林医生突然转过头来对陈棋说:“陈棋,你过来!我没劲儿了,你来。”。
闻此,陈棋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他一改方才那慵懒散漫的状态,冲上前去,极为熟练地换下林医生,继续给那位患者做心肺复苏。旁边拿着心电监测仪的护士,则一刻也不敢怠慢地给仪器插上电,并为那名患者贴上电磁贴,随后站到一旁。大概持续两三分钟后,我看见陈棋的额头上开始浸出绿豆大小的汗液,林医生见状又将陈棋换下,几人一会儿上药,一会儿做胸外按压。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患者仍未有任何复苏的迹象,心电监测仪上也依旧显示着一条直线。最终,在长时间的心肺复苏未果下,林医生才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伸出左手,努力眨着眼,想将从额头上流进眼睛里的汗水挤出;在终于看清自己手表上的时间后,才沉重沮丧地宣布了患者的死亡时间,并一言不发走出了病房。
至此。护士们也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后,才动手拔掉死者身上所有的医疗器械,然后离开病房。我和陈棋站在原地,静静地待在病房中,久久未离开;相互之间也未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