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俏丫鬟巧升身份(1 / 2)
去了一次冰清山庄,黛玉回贾府后依然是回味无穷。那样清新自然的田园风光,那样自由和谐之氛围,都是在这深宅大院无法体会的罢。自己在现代之时去过“农家乐”,那便是农民向城市人提供的一种回归自然从而获得放松身心、愉悦精神的休闲旅游之地。而如今这个朝代,这农家的田园生活,也是要比这朱门绣户的沉闷生活要愉悦许多。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陶渊明信手拈出自己田园生活的一个最典型、最形象、最具有审美意义的场景,给予了最完美、最艺术而又最真实自然的表现,其意不可言传也。不仅是黛玉,紫鹃,亦连墨霜墨雪,皆是十分回味那日的惬意,原来,人的天性,皆是不喜拘束的。
这日午间,薛姨妈母女两个与黛玉、“三春”姐妹正在王夫人房里闲聊,吃着茶水糕点之类。凤姐过来回王夫人关于金钏儿的空缺一事,王夫人道是把金钏儿原有的那一两月钱过给她妹妹玉钏儿。凤姐答应着去了。不一会玉钏儿过来磕了头。王夫人又问凤姐:“老太太屋里几个一两的?”凤姐道:“八个。如今只有七个,那一个是袭人。”王夫人道:“这就是了。你宝兄弟也并没有一两的丫头,袭人还算是老太太房里的人。”
凤姐听出王夫人的话头,便笑道:“袭人原是老太太的人,不过给了宝兄弟使。她这一两银子还在老太太的丫头份例上领。如今说因为袭人是宝玉的人,裁了这一两银子,断然使不得。若说再添一个人给老太太,这个还可以裁她的。若不裁她的,须得环兄弟屋里也添上一个才公道均匀了。就是晴雯麝月等七个大丫头,每月人各月钱一吊,佳蕙等八个小丫头,每月人各月钱五百,还是老太太的话,别人如何恼得气得呢。”薛姨妈笑道:“只听凤丫头的嘴,倒像倒了核桃车子似的,只听她的账也清楚,理也公道。”凤姐笑道:“姑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薛姨妈笑道:“说的何尝错,只是你慢些说岂不省力。”凤姐笑笑,不语。
王夫人想了半日,方向凤姐儿道:“明儿挑一个好丫头送去老太太使,补袭人,把袭人的一份裁了。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两银子里,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以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只是袭人的这一份都从我的份例上匀出来,不必动官中的就是了。”凤姐一一的答应了,只微微蹙眉。薛姨妈又笑道:“那袭人的模样儿端正,行事大方,说话见人和气里头带着刚硬要强,实在是个难得的。”王夫人则说道:“你们哪里知道袭人那孩子的好处?比我的宝玉强十倍!宝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够得她长长远远地服侍他一辈子,也就罢了。”凤姐不语。黛玉与宝钗亦不便插话,只坐在一旁静静喝茶。薛姨妈道:“既这么样,就开了脸,明放她在屋里岂不好?”王夫人道:“那就不好了,一则都年轻,二则老爷也不许,三则那宝玉见袭人是个丫头,纵有放纵的事,倒能听她的劝,如今作了跟前人,那袭人该劝的也不敢十分劝了。如今且浑着,等再过二三年再说。”很明显,贾府上层并不知袭人和宝玉逾矩之事,而此番谈话之后,袭人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她已成功地从一个丫鬟提升到一个准姨娘的高度。
王夫人与袭人,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一个是贾政的夫人,一个是贾母的丫环。一个过着贵夫人的生活,一个做着宝玉姨娘的梦。她们各不相扰地生活着。直到宝玉挨打,因了对于宝玉命运的共同担忧,她们才走到了一起。两人在同一条阵线上,颇有同盟军的意趣。此后,一个有了个可信托的人,一个有了可请示的主子。王夫人是个聪明的主子,该出手时很大方,给袭人涨了月钱,又在内部公开了她的身份,让凤姐等知道了袭人的地位。王夫人看好袭人,是因为她要一个和她思维模式一样的人在宝玉身边劝着宝玉。只是失望的很,宝玉并不领情。她们真的爱过宝玉,却都不明白他的心。原以为最近的距离,却是最远的人生。这是后话。
却说王夫人等这里又说了一回闲话,各自方散去。宝钗与黛玉等一齐回至园中,宝钗约姐妹们去蘅芜苑坐坐,黛玉回说立刻要洗澡,“三春”姐妹皆各有原因不去,便各自散了。
湘云这几日被接过来玩,此刻在潇湘馆听说袭人一事,只是淡淡地一笑置之。袭人在伺候宝玉之前曾伺候过湘云,两人的感情一度极好。而如今,湘云与袭人的情谊,恐怕早就淡了。湘云念旧情,袭人却未必。上回湘云过来,给袭人送戒指的时候,这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对袭人有一句抱怨之词:“那会子咱们那么好,后来我们太太没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怎么就把你派了跟二哥哥,我来了,你就不那么待我了。”这分明说袭人薄情了。而袭人也心中有鬼有愧,红了脸辩驳道:“罢吆,先头里姐姐长姐姐短,哄我给你梳头洗脸,做这个弄那个,如今大了,就拿出小姐的款儿来了。你既拿款,我敢亲近吗?”云云。这么一大套歪理,说得心直的湘云立即赌誓举例地证明自己没有忘旧。实则真正薄情忘旧的是袭人,然而这一番话下来,竟绕到湘云身上了,可见其心机与功力。
待洗完澡,黛玉与湘云二人来至怡红院中。一入院来,鸦雀无闻,一并连两只仙鹤在芭蕉下都睡着了。二人顺着游廊来至房中,只见外间床上横三竖四,都是丫头们睡觉。掀开软帘,来至宝玉房内,只见宝玉穿着银红纱衫子,随便睡着在床上,宝钗坐在床边低头做针线,旁边放着蝇帚子,聚精会神,竟不觉二人进来。两人见了这个景儿,顿觉好笑,又觉得别扭,正欲说话,忽听得宝玉在梦中喊道:“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三人听了这话,皆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