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阳 谋(1 / 2)
“九弟且慢!”有声音自身后响起,“皇阿玛,此时若是让九弟离开,岂不落人口实?”
慢慢回转身,心神有了瞬间的恍惚,从没想过这样的场景开口的会是他?!目之所及,那温润如玉的双眸正望着康熙,神色亦是波澜不惊,口中叙叙说着,“皇阿玛,十七弟中毒时只有九弟和随侍在场,此刻当着宗亲的面若是不问个明白,让勤妃娘娘和十七弟情何以堪?!”
康熙闻言并未答话,只是对刚刚赶来的太医院院使王允谦问道,“胤礼眼下如何?”
“回皇上,依臣之所见十七爷的毒可解,但是解毒过程会虚耗过多,即便闯过这一关只怕今后这身子也会孱弱许多。”王允谦据实以告,可目光却在上下打量我。
“既如此,你当全力一试。”说罢,康熙行至勤妃面前,抬手取过她手中的绣帕将憔悴面庞上的泪水拭去,“今夜你就留下好好照顾小十七,朕会免了你的惩戒,若是小十七能撑过这一关,明日就移到你宫里由你亲自照顾。”
“臣妾谢皇上!”勤妃闻言赶忙俯身谢恩却被康熙拦下。
康熙起身看向我,“胤禟,随朕回乾清宫。”
我没有应声只是缓缓走到他跟前,康熙见我如此亦未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余光掠过八爷却没有停留片刻,只一步一步随着康熙出了十七的房间,细雨未停而我再一次躲开了油伞,缓步行在雨中。
“皇阿玛。”这一次身后响起了太子的声音,“您这是……”
康熙脚步未停只轻声对李德全吩咐着,侧首见我立在雨中蹙了眉却未有言语,上了御撵向乾清宫方向行去。
李德全朗声说道,“皇上口谕,众阿哥乾清宫议事,各宫主位无谕不得随意走动传语,宗室命妇即刻离宫,不得有误!”
“九爷,快请吧。”李德全取过伞遮在我头上,“皇上让老奴传句话给您,‘万事有我’。”
只一句惹得我眼眶发酸,‘万事有我’这就表示他信我,一句未问他却信我!笑慢慢浮上嘴角,轻轻移开头顶的伞,深吸一口气,“多谢安达,这雨不碍事,清爽得很,比站在屋子里干净多了!”
说罢,疾步向乾清宫行去,此时唯有那里能带给我安全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我安心,即便他是因为容若的关系才会如此对我,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寻得不就是心里的一份慰藉吗?能够彼此取暖为什么还要选择孤寂的寒冷?!
五爷看着前面独自夜行的胤禟,几欲追上去问个究竟,却终是任他渐渐消失了身影,心一阵空泛无力感陡增。冷眼看去太子若有所思,四哥目光幽深,八弟却平静如水,唯有茗烟眼眶微红。心念一转,也许这深宫之中也只有茗烟与自己一样,关心着那人却无力相护!
乾清宫正殿,我与康熙无语对视,时间一点一滴流失,殿门之外众阿哥已静候多时,却无人敢来通报。殿内自鸣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格外清晰,每一下都敲打着我的心,这里几天前我来过,容若来过,疗慰了帝皇之心,如今站在这里的依旧是我,容若却已离开,帝皇之心为何还会选择信我?!
“为何信我?”语气带着微颤,我略带倔强的看着康熙。
眼前的胤禟可谓狼狈不堪,一身吉服满是污物不说,还淋得全身湿透,一张脸苍白却带着执拗,唯有一双凤眼流露出澄明,康熙心神微动,容若,这孩子还真是像你啊<div class="contads r">!
“为何不解释?”康熙微笑说道,“刚刚你有机会解释。”
“信我者,无用多言;不信者,多言无用!”身上越发的冷起来,环住双臂却依旧止不住颤抖,“再者说儿子问心无愧。”
‘儿子’二字此时听起来竟有些刺耳,康熙禁不住开口揶揄,“这一刻想到自己还是儿子了?刚刚可见你有半分做儿子的规矩?!”
心带着几分委屈,亦带着几分无缘由的骄纵,无言俯身向下跪去,那人果然伸手将我拦起,“免了吧,即便跪也晚了。”
“李德全,将朕的外氅取来。”一双手将我的吉服除去,用金丝外氅裹了个严严实实,“小厨房备的姜汤都喝下去就没那么冷了!”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姜汤,眼眶有了温暖的湿润,忽的想起父亲为晚归的我所做的那一碗菠菜汤,原以为再没有人会对我如此,却没料到一梦百年将热汤捧至眼前的人会是他!
“皇上。”李德全在康熙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而我心思百转安静的将姜汤慢慢喝下,只觉得那份从心底泛起的温暖竟是从没有的舒畅。
“传!”随着康熙的一声令下,众阿哥此刻已是齐聚乾清宫正殿,众人诧异的看着我裹着金丝外氅坐在一侧。
不理会各方复杂目光,犹自一人捧着姜汤慢慢喝着,既然已经身处风口浪尖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坏也不过是要命一条罢了!更何况这位九阿哥至少会活到雍正朝,眼下应无性命之忧。
“今日事太子如何看待?”康熙的问话适时打断了众人的目光。
太子神色一凛,肃立答道,“依儿臣之见,应将九弟拘押禁足,以堵悠悠众口,再着宗人府审问以正视听。”
“老八,依你呢?”康熙转过目光看向八爷。
含在口中的姜汤迟迟没有下咽,只想听听他的解释,始终不相信他会参与其中,可是在那样一刻他却开了口,这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
“太子所言甚是,儿臣附议!”八爷眼角一直看着胤禟缓缓喝着姜汤,那满身的金黄格外刺目,皇阿玛这是……原本为他准备的开脱之词,转瞬间全都变成了一句附议。
附议?!这就是你的意见?!口中的姜汤变得辛辣难咽,却还是一口吞了下去,起身跪在康熙面前,“儿子自请入宗人府,以正视听。”
“皇阿玛,不可!”五爷闻言一步跨到我身侧硬生生跪了下去,“此事应与九弟无关,请皇阿玛圣裁!”
“儿臣以为,五弟言之有理,请皇阿玛圣裁独断!”四爷也顺势跪在了我旁边。
余光扫过身侧两人,一左一右伏在地砖之上的手俱是骨节泛白,那份力道让我心中一暖。眼见四爷、五爷求情,七爷、十爷、十三等人呼呼啦跪了一地,唯有大阿哥、太子和八爷立在一侧无言的看着我们。
“李德全。”康熙并未理会跪在地上的众人朗声唤道。
殿门无声打开,李德全手捧托盘进来,“回皇上,这是从九爷房内找到的。”
康熙将托盘上的物件拿起轻嗅,“藿香?!”
“奴才从太医院的领用簿上查到,九爷身边的随侍何玉柱曾在三天前取过此药。”李德全不紧不慢的说道,“王院使已到殿外,皇上一问便知。”
康熙颌首,“传。”
太医院院使王允谦入殿跪拜,“回皇上,十七爷的毒已解,若今夜能退去高热则一切安好,虽然身子孱弱但经年调理应无大碍。臣瞩院判、吏目值守,有任何异样即刻来报。”
“很好,胤礼的调理朕就嘱托与你。”康熙话锋一转,“胤禟三日前领过藿香你可知道?”
“臣知道。”王允谦看我一眼,徐徐说道,“臣日前请平安脉时发现九爷脾胃不和、胸腹脘闷、湿温初起,故写了方子配薄荷、茵陈、黄芩煎服,另嘱托何公公取些藿香入酒,九爷睡前服用可安神解暑,也可装入荷包随身携带以备不时。”
“也就是说,烧酒中会有藿香是院使的主意喽?”五爷闻言激动地问道。
“确是臣向九爷所荐。”王允谦微微点头,复又说道,“依臣所知,若不是九爷及时催吐,只怕十七爷眼下已是凶多吉少。”
“依院使所言,胤禟并无害人之心?”四爷沉声问道,“这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巧合?!”
“臣不敢妄策,只不过以萱草之毒性,足以将襁褓中的婴儿杀死于无形,何苦又要加上藿香?如此一来反而引人注意,可谓多此一举了!”王允谦冲着康熙俯首,“左院判李玉擅离职守,未遵传召及时诊治十七爷,请皇上治罪。”
“皇阿玛,额娘喘症突发,儿子怕太医无用故而将李院判带至撷芳殿,不管左院判的事,请皇阿玛治儿子的罪!”十三闻言急忙跪爬几步伏在地上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