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我，会吗？（2 / 2）

听到那充满磁性的熟悉声音，程曦蓦然抬头，看着乔默笙已经走到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将她的右脚搁在自己腿上。

“我不在，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她咬牙生生撕开三根血肉模糊的脚趾，疼得满头是汗。

坐下来脱去脚上的一双帆布鞋，程曦这才发现自己右脚的后面三根脚趾不知何时已经黏连在一起。

手撑着墙站稳，她慢慢朝着不远处的长椅挪去。

程曦忽觉有些无力地站在街口，这才察觉自己的右脚格外的疼痛难当，再也跑不动了。

她不停大声唤着他的名字，可是那背影已经越走越远，她怎么追，却还是追不上。

眼看着他快要拐角过马路，程曦站在路口，忽然开口大声唤他，“乔默笙！”

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她匆匆跑出餐厅追上去。人潮熙攘的纽约街头，她被行人不断截阻，却倔强不愿放弃，追着那熟悉背影跑了好久。

竟意外看到乔默笙熟悉背影。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真的是他。

挑了舞团附近的一间地中海餐厅。点完餐，她坐在窗边，望着纽约的黄昏街景。

心情差到极致，她决定去好好吃上一顿大餐。

从包里拿出湿纸巾，她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双唇。这世上从无公平一说。就算同样被忽略轻视，但至少朱利安不必担心会被上司非礼。

他当场抱着头呼痛出声，程曦趁机开门逃走。一路狂奔跑出舞团，她站在门口，依旧觉得惊魂未定。

在程曦还未来得及反应的一瞬间，埃米竟低头吻上她的双唇。程曦吓一跳，头猛地一晃，重重撞在埃米眼睛上。

他轻轻勾起程曦下巴，逼着她正视自己，“你有没有试过，什么叫蚀骨快乐？”

“你很美，”埃米走得离她越来越近，一双蓝眼睛几乎粘在她脸上，“却无法令观众觉得风情万千。你要记得，这里是美国。情绪被过分的收敛，会令旁人看了，觉得无趣。”

埃米一怔，随即朗声大笑。他站起身走到程曦面前，目光直接地简直令人觉得无礼，直直盯着她的一双眼，“你知道你缺了什么吗？”

程曦看着他，“或许你找朱利安的时候，也会问他说：打算一辈子守着一个支那女跳到终老？”

埃米挑眉，“打算一辈子守着一个黑人舞伴跳到退役？”

程曦避重就轻，“挺好。”

埃米只穿一件再简单没有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标准的美国人打扮。看到程曦敲门走进来，他闲闲笑着，“舞团的生活可适应。”

周六下午练完功，她意外被埃米叫到办公室。

程曦不信，她觉得只是时机未到。半年多不曾上台演出，她心中藏匿着一团火，每日勤勉练功。她在潜心等待着最适合自己的那个角色。

朱利安有一日对她道，“我们被这里遗弃了。”

眼看着许多与她一起练舞的女孩不停上位，程曦始终沉静如水。

年华虚度，转眼已是又一年仲夏。程曦在纽约城市芭蕾舞团始终在坐冷板凳，守着一位同样不受重视的黑人舞伴，日复一日，与数十日挤在一个练功房里，共用一间更衣间和梳妆室。

*

林浩点点头，“世事古难全，但有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人生大体都不会太坏。”

乔默笙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运河，“二十年了，有些人与事，也是时候该要放下。”

“这么多年，你连听到纽约两字都会变色。现在却为了那女孩……”

乔默笙应了一声。

林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真的要去纽约吗？”

乔默笙明白，这一生，就算程曦不爱他，在她心中亦无法对乔子砚真正做到视而不见。

乔子砚对程曦的执着不弃，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威胁。连死亡都无法使他放弃程曦。

这场阴差阳错的变故之中，许多人都以为他乔默笙是唯一的赢家。殊不知，这场游戏里，根本无一人完胜。

精心筹备的婚礼只得暂时搁置。他不愿，令心爱的女孩心怀着恐惧和伤怀嫁给自己。

他可以残忍决绝的对待这世上所有的人，惟独程曦，他深恐伤了她一丝半点。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努力地假装若无其事，温言细语背后的害怕和忧伤，竟犹如一把刀，狠狠地割在乔默笙的心上。

乔默笙知道，他终于还是一不小心，伤了她。

犹记得，明珠江畔里，他眼看着程曦每一晚都被噩梦惊醒，却什么都做不了。自从3月25日从医院回到家，程曦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总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恐惧。

人生走到第二十五年，他从不曾如此刻这般患得患失过。

灰暗晦涩的心就这样一点点柔软。

那一晚，他独自一人站在运河边，想起与程曦相识之后的点点滴滴。想起她曾经的一袭红裙，想起她顾盼生姿的笑颜，想起她独自伫立于灯火下那柔美侧脸。

离开乔家，他去了运河五号。时隔一年，这里已经开始建造许多的新楼宇。

乔默笙站起身，“好。”

乔御成，“纽约回来，你正式接管乔氏。”

乔默笙望向乔御成，沉默良久，终于退让，“条件。”

“你想让乔子砚的心口再加一道枪伤？你一定要看着我一把年纪，子孙一个个伤的伤，死的死，才肯罢休？”

“我不需要。”乔默笙直接道。

“这一次我帮你达成心愿，但有个条件。”

乔默笙沉默坐在他对面，眉眼间不含半分情绪，波澜不惊，亦不开口说什么。

他轻叹口气，“默笙，你心里一直在怪我。”

乔御成又道，“这么多年，你从未说什么，但自从十六岁之后衣食住行都再不肯花乔家一分钱，亦从来不与其他人争过半分。”

“你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看着长大的。你的个性爷爷总清楚，既然你已经认定了要那个女孩，就把她娶回来。”

乔御成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这一次，乔家为什么会搞成这样，我未必不知。默笙，但我亦明白不全是你的错。”

乔默笙有些意外，“为什么？”

“去纽约吧。”

从医院回到乔家，众人陪着乔御成吃过晚饭。乔御成才看着乔默笙，道，“跟我去书房。”

还不是乔御成担心乔慕白会因为赵雅文而不管不顾，做出些再也回不了头的事。

这整个乔家，要说最狠心的人，除了乔御成，没有别人。乔慕白为什么会入狱？难道真的是因为乔家找不到律师替他辩护？

乔子砚闻言，彻底噤声。

“怎么？”乔御成挑眉扫他一眼，“也想尝尝被关进去的滋味？”

乔子砚一听，皱了眉，“爷爷……”

“既然死不了，这阵子就给我好好待着，护照交给陈伯，最近哪都别去了。”

乔子砚眉角轻抽，沉默不语。

乔御成接过茶，看了眼大伤初癒的乔子砚，淡淡吐出两个字，“活该。”

艾兰静默站在一旁。望着乔子砚撇撇嘴，走到桌边泡茶。心里不由觉得叹为观止。心想，这世上，唯一能制得住乔子砚的男人，怕也只有乔御成了。

乔御成随手抄起一个茶杯，朝着乔子砚砸去，“臭小子！别拿我当你老子糊弄。泡茶去！”

他于是又闲闲道，“我皮薄，经不起烫。”

乔子砚嘴角有点抽搐，这老爷子是当他弱智在教吧。

“我教你。”乔御成面不改色，指着对面水壶，“用茶杯倒两盎司大红袍，用滚水泡开，递给我。”

乔子砚双手一摊，“不会。”

乔御成又看了眼门口的乔子砚，“倒杯茶，给我漱个口。”

乔默笙走上前，替他穿上鞋子，又扶他到一旁的按摩椅上坐下。

乔御成从病床上下来，艾兰正欲上前扶他，却被乔御成一个眼神吓得停在了原地。他转眸看一眼乔默笙，“还楞在那做什么？”

乔薇玲咬咬牙，终究是不敢拂了他的意思，走出去打电话。

乔御成眸光冷冷扫向众人，然后对乔薇玲道，“去找老陈。”

乔薇玲和艾兰一听，异口同声道，“这可使不得。”

乔御成看了眼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乔默笙和乔子砚，不露声色，“找老陈给我办出院。”

乔薇玲坐得最近，对乔御成道，“爸，公司总要有个人出来看管着，这样乱下去也不是办法。”

乔御成的病房里，除了乔薇玲，还有艾兰也在。

乔默笙表情极淡，走进电梯。乔子砚跟在后面，两人一起往12楼的特需病房而去。

乔子砚微微勾唇，“乔默笙，你总是这么绝情。”

“你是死是活，与我有关？”

乔子砚问他，“我没死，你想必很失望。”

乔默笙一身黑色手工西服，挺拔而立，“既然已经好了，记得去看看爷爷。”

他走出电梯，“真巧。”

医院里，乔子砚早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院，却不想会在住院楼的电梯处遇到乔默笙。

香山别墅里，徐妈这时走过来，“太太，该去医院了。”

艾兰听出她寥寥三个字背后的沉重心事，心被揪起，“小曦，是我害苦了你。”

程曦闻言，轻轻松口气，“太好了。”

“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小曦，子砚今天出院了。”

她停了停，又问，“乔子砚呢？”

“我很好。”

她嗯了一声，“妈妈，你身体好吗？”

回公寓的路上，程曦接到艾兰电话，“小曦，纽约的一切还适应吗？”

此时音乐响起，安娜已经在打拍子。程曦握住他黝黑大手，“我们自己瞧得起自己即可。”

那黑人沉默一阵，朝着程曦伸出手，“朱利安，城市舞团永恒三流演员。他们根本歧视我们，除非去换肤，否则我们永无出头之日。”

程曦无奈，在这里，到处都是所谓的天才舞者，有谁会来理她的心情。

安娜淡淡睨她一眼，“当然。你也可以永远不用上位。”她说完，径直离开。

嘿！程曦不由气结。她还没开始嫌弃他人高马大，他倒已经先开始吐槽自己了。她看向安娜，“我可以不要舞伴。”

那黑人同样蹙眉看着她，对安娜道，“这么瘦削娇弱，你确定她会跳舞？”

一个星期之后，导师安娜为她安排了一位舞伴，一个高瘦男舞者，皮肤深黑。程曦凝着他许久，倏尔瞪大眼，天，竟是个黑人。

在这里，她很沉默，每日除了练功或是与导师说上几句话之外，几乎不去主动结识任何人。

程曦换完衣服走出来，望着这一切，轻轻吁出一口气：一切又将重新来过。

埃米将程曦丢进二楼一间群众演员的练功房，便转身走了。在这里，一间舞房足足有三四十名芭蕾舞者，练得都是最基本的动作。

一杯咖啡的时间，埃米已经将所有的须知告诉程曦，不外是那句陈词滥调，“不要命的苦练，然后等待机遇。”

纽约城市舞团大而奢华。程曦走进舞台背后的行政楼，就看到埃米爱德华已经在大厅旁的咖啡厅等着自己。

“下午两点来舞团报道。届时我会向你介绍舞团各项须知和福利。”

抵达纽约的第二天，程曦便接到埃米爱德华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