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纯青(1 / 2)
天上霜,凭时起,月转昔容,霜色有无中。
相识常在雨朦夜,朱窗素纸,相隔相与,清冷话凄凉。
月半风起,声渐响,炉旁温酒,青梅水中香。
户中银妆微亮,明月光,应是天霜,凝心化纸,欲问座旁,可有一席安吾乡?
低低的曲调带着浓重的哭腔悠悠回荡在山谷间,说不出的凄凉悲楚。罄冉趴在四郎背上,听他一步一哽咽地唱着歌,用的该是那雁城话,听上去果真与战国话很是不同,话语间全套入声,鼻音韵尾对应,浊塞音声母,果真艰涩难懂。
罄冉听了半天也不知他唱的什么,只是歌声倒比战国歌曲多了几分缠绵婉转,不似战国歌曲的粗犷雄浑,想来是地域的影响,雁城临海,自是多了几分柔情似水。
两人一步步接近那座隐藏在山腰的庙宇,听四郎说庙宇是为纪念前朝名将蔺拓而建,如今已成荒庙。罄冉望着庙宇中隐隐透出的火光,微微眯起了双眸。
她之所以决定进宫,除了四郎说的那些理由外,也有自己的考虑。倘若她现在进宫潜伏,慢慢博取主子的信任,只要她有耐心,有毅力,慢慢找寻机会,她相信定有办法接近战英帝,报得大仇。
她倒是不担心四郎会对自己不利,除了心中莫名的信任之外,他既让她以他妹妹的身份混进宫,那两人便是绑在一起的蚂蚱,定是要同进退的。
他进宫的目的,既然不愿告诉她,那也无所谓,就如他说的,他们各取所需便是。只是她需得警觉些,别让他拖累她便好,谁知道这厮进宫想干什么。
此时庙宇已在跟前,罄冉忙收回心神,见庙宇中已有数人冲出,她忙闭目死死趴在了四郎背上。
四郎见人影闪出,低着头隐去唇角一记浅笑,口中歌声却更加嘹亮了起来。一声一抽,唱的越发凄惨,孩子的声音本就尖锐,再被他刻意一颤越发凄厉了起来。
罄冉听得一阵蹙眉,只觉他的哭声在这幽深的山谷中,破破烂烂阴气沉沉的庙宇前堪比夜半鬼叫,真真是狼哭鬼嚎。
破庙磨磨蹭蹭闪出了三个小兵,其中一个大胆地举着火把上前两步大喝一声:“是人是鬼?”
听到喝声罄冉撇撇嘴,狠撞了一下四郎的腰侧,心道别还没说话他们便被当成厉鬼被这些兵勇射死。四郎被她大力一撞抽了一口气,啊地大叫一声,接着便直直向后倒来,死死砸在了身后罄冉身上。
罄冉直疼得闷哼一声,瞪向四郎,却见他迅速吐吐舌头,接着便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小妹……呜呜……小妹,你醒醒啊,别吓哥哥啊。”
他哭声甚大,说的又是雁城话,罄冉虽是听不懂可却能猜到他喊的什么,暗自白了白眼。
“他妈的,是两个小孩,吓死老子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兵勇举着火把,待看清两人骂骂咧咧道。
其它两人也跟了上来,对着抱着罄冉哭喊的四郎喊道:“妈的,别哭了,大半夜的也不怕招来冤鬼。”
树影重重,火把微弱的光线打在面上,罄冉微微睁开双眸,从眼缝中见四郎收了哭声,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官军的身旁,又哭又喊,光影下他小脸上泪水涟涟,明明闪闪,罄冉冷哼,这厮可不是一般的能装,演戏功夫炉火纯青。
“哭什么哭,老朱,我怎么听他说话这调调倒像是陆大人说的那雁城话啊?”小兵踢开四郎,问向旁边的络腮胡。
络腮胡正沉吟间,四郎却大叫一声:“官爷,救救我妹妹吧,她都快饿死了,你们好人有好报,求求你们救救她,赏两口吃的吧。”
“嘿,你小子会说战国话啊,那他妈鬼叫什么!”高个的小兵上前就要踢四郎。
四郎吓得一哆嗦,身体微微向后一侧,高个一脚踢空踉跄两下。正惊疑,回头却见四郎缩在地上抖成一片,暗骂了一声邪气。
那络腮胡子却是蹲下和颜悦色问道:“小子,你方才说的可是雁城话?”
四郎一抖,这才抬头抽泣道:“我……我和妹妹都是雁城人,跟着…跟着爹爹跑生意,碰到了山贼……爹爹死了,我们……呜呜……”
络腮胡子眼眸一亮,那另外的两个小兵也是神色一怔。
“嗬,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高个说着便走至罄冉身旁蹲下,拍了拍她的脸,见她有气无力地抬了下眼回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