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决断(1 / 2)
罄冉在露州买了匹上好的马儿,一路风餐露宿,换了几匹马终在第四日赶到了旌战两国的边境城市同洲。
此去云荡山也就是半日路程,连天的赶路她也累了,再加上这同洲城她经常来,十一年住在云荡山,下山多是在此购买所需。就算凤瑛的人此刻追来,在这同洲城怕是也不能奈她何。
于是罄冉便找了家茶楼,随意点了几碟小菜,一壶清酒。一面用着,一面听着楼中杂人的闲谈。
突然她面容一沉,望向东首窗边的几人,只听那些人兴致勃勃地在谈论着不久前战麟两国的结盟。
这两国的结盟罄冉是知道的,可却从不知这其中尚且有她一份功劳。
“什么?燕国竟敢派刺客在战英帝寿辰上行刺杀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别是瞎说的吧,还女刺客,谁信!”
“嘿,你们还别不信,我前日刚从战国回来。现在整个战国都将这事传遍了!听说那女刺客极为厉害,还在众目睽睽下杀了禁军统领曲东平。后来还从守卫森严的皇宫中逃了出来,愣是没找到人!你们也不想想,皇宫防守多严密,那刺客就是再厉害,没有内应怎么可能逃走。”
“有道理。”
“你们知道是谁帮了那刺客吗?战国的砮王可是亲自搜查,最后在华英宫中找到了女刺客的夜行衣,那华英宫的秦妃娘娘,那可是和燕国有很大关系的。秦妃的生母,那可是燕国人。你们说,刺客不是燕国派来的又是谁?”
“恩,难怪战英帝这么着急发兵,哎。这燕国被两国夹击,怕是气数已尽哦。”
……
罄冉听着这些话,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意,讥讽而冷极。
本以为他是单纯的只为救她而冒险,却不想他竟也在不觉中利用了她。是啊,蔺琦墨少年有成,乃是麟国第一勇将,岂会简单?是她太过天真了,还是她太过苛求?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省得每每总也想起临别时他的笑,总也觉得有愧与人,这般,虽是自己还欠了他,来日还了便罢。
罄冉想着,竟是再无胃口,昂头饮下一杯清酒。扔了一锭碎银,起身便出了酒楼。
她翻身上马,待行至西城门,却见城门紧闭,士兵把守森严。她这一路已经多有听闻,自翼王燕奚痕在战英帝寿辰上送了那黑钢莲花,战旌两国的关系就越发紧张,不想竟连边关都已关闭。
她微微蹙眉,打马上前,立马便有旌国士兵上前喝道:“停下!做什么的?不知道封境了吗?赶紧走开!”
罄冉无奈,只得回马向东门而起,心道,唯今只能从城外西面的峭壁翻过,绕道回云荡山了。
她一骑飞驰,到了号称万夫莫开的云荡山东面悬崖,收缰引辔,欲止坐骑。不料势激力迫,骏马突然人立而起。她忙左手按住银鞍,用力一撑,身子微微升起寸许,化去坐骑腾冲力道,复又安然落坐马上。
翻身下马,将马鞍歇下,轻拍马儿:“去吧,这些日辛苦你了,如今你自由了。”
马儿似是听懂了她的话,探头轻蹭她的衣襟,罄冉失笑:“方才还那么凶,现在怎地又舍不得走了?”
她叹息一声:“可惜这峭壁陡峻,我真没法带你走。去吧,自此做个自由的马儿,岂不甚好?我……多想也能自由自在的活着啊!”
她说罢猛然一拍马身,马儿嘶鸣一声,向谷中跑去。
罄冉眼见它消失在眼见,这才提一口气,手攀凸石,足踩凹岩,猱身跃上,纵到高崖崖边,沿着峭壁向上攀岩。
高崖之上罡风猛烈,呼啸作响,烈风狂飙之中,罄冉却含气凝立,披风当襟,轻衣飘扬,她望了眼脚下的山峦,叹息一声。
本以为此去能手刃战英帝,却不想终是失败而归,看来自己需得考虑另外的道路了。行刺一事,终是太过艰难。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迈步下山,身影轻盈,待夕阳低垂时终于到了云荡山中的马原村。
可她尚未进村便察觉到了异常,以往这个时候乡亲们会三三两两的聚在街头巷尾闲谈,可这日竟是不见一人。
而且村中竟毫无炊烟,这岂不奇怪!
她正兀自惊异间,鼻尖却嗅到了一丝异味!是血腥味!
罄冉大惊,四顾之下,寻找隐蔽的小道闪进村中。
却见整个村子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阴风惨厉,犹若鬼市。单是断手残足便到处皆是,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尸首皆被砍去头颅,惨不忍睹。更兼四下里一股股血腥尸臭味道,弥漫其间,令人欲呕!
罄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她缓缓闭目,平复下心头惊惧,这才一步步踏入村中,希望能找到尚有生息的村人。可是,找遍了整个村子,竟没有一人生还。
她心头沉重,大步向家中而去,步入院中,却见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黑衣人,同样是被砍去头颅,不同于百姓的布衣,粗服短褐装扮。这些人皆着黑衣,而且看尸首的身躯应都是青壮年。
他们露在衣袖外的手漆黑如碳,显是中毒而死。
罄冉微微蹙眉,站定细细聆听了屋中响动,这才推门而入,扬声道。
“出来!”
半响不听有任何动静,她心中诧异,抬步入了内室,顿时面容一僵。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僵立在窗边,一手还死死地按着墙上机关,那机关恰是控制院中毒气所用。
罄冉不忍相看,闭目间,面前似乎还晃着男孩灿烂的笑脸,漆黑的眼珠。
“冉姐姐,你今天下山好早啊!”
“冉姐姐,我娘说等爷爷腿好了,要请姐姐到我家吃饭呢,姐姐可一定要来啊!”
“冉姐姐,你要去哪里?去很长时间吗?”
小六……那是小六,连这么小的孩童都不放过,何其残忍!
罄冉双拳紧握,抑不住胸间剧烈起伏的怒气。她默然半响,跨步上前,将早已僵直的小小身体拉入怀中。掰开男孩紧紧抓在机关的手,将他放在床上,抖了凌乱的被子给男孩盖上,遮住他血肉模糊的脖颈。
默然片刻,她愤然而起,大步便出了院子。在东墙下有节奏的轻敲几下,脚下咔嚓一声,显出一个石阶来。她迈步进入地窖,轻扣机关,窖顶轰然合上,与此同时,窖中也火光大亮。
她下了台阶,但见窖中一切如故,这才松了一口气。地窖中乃是师傅留下的各种珍贵书籍、药剂、沉酒、及珍藏的几件神器等物。
罄冉在软榻上坐定,明灯下面容清冷,薄锐的双唇更是紧紧闭着,显是压抑着情绪。
虽然村中家家户户皆被洗劫,可她却不会傻傻的以为村中百姓是被山贼所掠。一来山贼没有必要赶尽杀绝,二来杀死这些百姓对山贼毫无益处,若是山贼将百姓留下,过几年再来行抢岂不更好。再来,山贼也没必要将百姓的首级砍下。
首级……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