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焚烧(1 / 2)
屋中片刻静默,罄冉一字字冷声道:“你不配提我父亲!”
迎上罄冉满含恨意和冷厉的目光,狄飒脑中闪过数年前苍岭那夜的杀戮,眉宇间滑过一丝歉疚,转瞬即逝,他抬眸沉声道:“程英府本王念在你乃忠良之后放你一条生路,今日本王劝你还是莫要冲动的好,就算现下本王受制于你,但这屋外还有不少高手,你现在失了内力,想逃脱是没有可能的。”
罄冉冷哼一声,挑眉而笑,将手微微一抬,指间的银针便又往狄飒喉咙深处刺进几许,见血珠不断涌出,罄冉满意而笑:“哦?未必吧。把门打开,我们出去!我现在虽是没了内力,但是将这银针推入王爷喉管的力气还是有的,王爷最好配合,不然……我云罄冉想报仇也不是一两年了,不介意跟王爷您同归于尽。”
狄飒目光落在罄冉额头豆大的汗珠上,眸中闪过几分钦服,周身的麻软让他暂时无力还击。他毫不怀疑她说的,若是他有异动她定是会毫不犹豫地将那银针刺入他的喉管。眼前这女子有着比男子更加坚毅的意志,倒是他一时大意了。
“开门!”
罄冉挟持着狄飒走出密室,尚未出房子,院中人影一闪已有六人发现这边情景围了上来。
“王爷,这……”
“王爷?”
望着众人面上的错愕和恍惚,狄飒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的这些下属定在狐疑他们的王爷何时这般没用了,竟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看守不住。
罄冉望了眼众人,并未押着狄飒出屋,咬牙甩了甩头,冷声道:“你们都退后!”
众人见狄飒并不开口,互望一眼退后数步。
这些人都是狄飒带在身边的亲卫,个个武艺高强,心思不凡,罄冉自是不敢小觑。见他们虽退后,却个个目光炯炯盯着自己,她心中突突直跳,当然知道若她有丝毫不妨,便会重新受制他们。
“还有两人没在这里,你,让他们都站到院中,不准有任何异动,不然我的手可没什么准头,一不小心伤了你们金贵的主子也不可知。”
罄冉冷冷盯着微微在前一步的清瘦男子说道,那男子望了眼面色发青的狄飒,转身而去。
狄飒微微蹙眉,不想罄冉如此境况竟还能保持清晰的头脑。不但已经摸清这院中有多少人,现在更是令所有人都站在屋前,这样,若有异动她马上便能发觉。
片刻,穆江三人也站在了院中。方才听到狄飒被挟持,穆江还惊愕不已,现在事实就在眼前,他诧异的同时目光也沉沉落在了罄冉面上,将她细细打量。
“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如此动……”
“去,将那东边耳房给我放把火烧了。”罄冉根本不去看正笑着说话的穆江,目光再次盯向那清瘦男子。
这是何意?男子一愣,看向穆江。穆江却老眸一眯,暗赞一声,好厉害的丫头。
凭这丫头现在情景能死死撑着不让自己浑噩已纯属不易,她竟还有如此缜密的用心对付他们,不简单啊。她现在若是押着狄飒离开,凭院中众人的功夫,不难找到机会下手。可这一把火若是放起来,马上便会引来观望的百姓,或是官府,更或是那些找她的人。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能摆脱受控于他们的情景,这女子到底是谁!
罄冉见男子没有动作,却只是看向穆江,她将银针一送,逼得狄飒张口吸纳着空气,满意地见众人身体一紧。
“快去,姑奶奶可没什么耐性!”
穆江见此,淡淡一笑,抬手示意,男子又望了眼狄飒这才迈步向东面耳房走去。
眼见熊熊烈火在眼前瞬间烧起,狄飒面色更加阴沉,罄冉撇他一眼,微微凑近他轻声笑道:“王爷,以后还是莫要小瞧女人的好。当然,也莫要对敌人起怜悯之心,您的好心我云罄冉只会觉得恶心!”
话语如冰,字字刺心,狄飒身体一僵,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隐痛。
···
寒风刺骨,阴寒扑面,烈烈冷风在耳边呼啸着刺上面颊。
蔺琦墨一马飞驰,毫不畏惧面上刀割似的疼痛,他眯着双眸冷冷地看向黑夜前路,狠狠抖动手中缰绳策马狂奔,胯下大白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焦虑放开四蹄驰骋踏尘。
风猎猎扬起他一身儒袍,灌满广袖咕咕作响,他只觉这风快要将他的心撕裂了,抬头看向夜空,月儿越升越高,心头浮起的是从未有过的惊慌与害怕。他能听到自己急剧跳动的心,慌乱和惊惧几欲令他疯狂,按清荷的话,离冉冉喝下慢儿娇已经近三个时辰,此刻药性已经到达极致,她现在怎么样了,他简直不敢想象。
她美丽的容颜在面前滑过,他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纤细滑腻的触感,那淡淡幽幽的沁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可她曼柔的身子却不见了踪迹!她中了那种药,此刻又落在狄飒手中,他竟没有勇气再想下去。若不是他出的馊主意,冉冉也不会扮成燕奚敏,更不会阴差阳错地被狄飒掳去,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该让他千刀万剐,若是她真出了事,他……他真真便悔恨一生,心若凌迟了。
现下只希望他的判断没有错,罄冉果真是被带往了棉江城,不然……不!他的判断没有错,他一定能尽快找到她,他绝不容易她出事,绝不!
蔺琦墨握紧缰绳,双掌早已被粗糙的绳子勒出了血泡,他浑然不觉,身上多处挂彩,鲜血涌动,他不管不顾,举鞭疯狂地策马,眸光翻涌一眨不眨地盯着棉江的方向。他从不信奉神明,可是此刻却由衷的祈求,祈求上苍一定要让他的判断是对了,一定要让罄冉被带往了棉江城中。
只是棉江城那么大,纵使她真被带往了城中,又该去哪里找她啊……黑通通的前路犹如没有尽头一般漫长,更如蔺琦墨此刻茫然而彷徨的心,他自少年领兵以来,虽是战无不胜,但是也吃过不少苦,遇到过不少艰险,可他从未有惧怕的时候,便是面对死亡亦是谈笑风生,可现下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无措,什么是惧怕,什么是悔不当初,这种感觉如蔓藤紧紧缠住了心,让他不能喘息。
双目被冷风吹得血丝密布,可那疼痛却抵不住心中煎熬之万一。这般不知疯狂地在暗夜中奔驰了多久,棉江城高大的城楼终于隐隐出现在眼前,他大喝一声,大白嘶鸣一声,发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