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邑娄王子(1 / 2)
简略将事情原委讲述一遍,甘以罗抬眼向寥子怀一望,俯首凝思。隔了片刻,才说道,“据我所知,端木赞将邑娄国掳来的百姓尽数沦为奴隶,将候之子,更是惨不可言,公子虽然幽居,倒也较他们强了许多!”
寥子怀低应一声,并不接话,垂头默思片刻,说道,“当年,我也一同被俘,待出了边塞,进入大漠,他们突然将我捆绑解去。端木赞说,两年前,我曾救他一命,我却想不起来。”
甘以罗奇道,“那时你只有十岁,两年前,岂不是只有八岁?怎么会对他有救命之恩?”
寥子怀慢慢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只是当时他要许官,我推年幼不肯,他便将我囚居在此,一应饮食,均不短缺,只是不许离开摩空山。”
甘以罗越听越奇,皱眉道,“此事听来,倒也稀奇。”
清洌的眸光,从寥子怀面庞扫过,不觉问道,“公子,可是邑娄国的王孙公子?”
一向只知道端木赞非常记仇,断断不会随意领人恩情,若他说有恩,断然不会有假。况且……此人囚居十年,还有这样从容的气度,料想,不会是寻常百姓。
果然见寥子怀点头,说道,“亡国之人,本来不必提及往日,夫人既然问起,在下不敢隐瞒!”
微微一停,眸光变的迷离,似乎在极力回忆往日。隔了片刻,才道,“在下,是邑娄王幼子,因年幼并未封王,旁人只唤王子怀。”
“王子……”甘以罗一惊,失声道,“你是说,你是邑娄王子?”据她所知,邑娄王族全部被裳孜国屠杀殆尽,没想到,北戎国竟然藏着邑娄王的最后一滴血脉。
其后一个月,端木赞仍然没有回来,甘以罗平日无事,邑娄王子寥子怀的居处,就成了她常来常往之地。
她常常午后便来,在树阴下一坐就是半日,或静听寥子怀抚琴,或二人谈天说地。
在甘以罗心中,二人都是被端木赞所俘,自然是同病相怜,心底深处,将寥子怀引为知己。
寥子怀那处小院,只有仆役四人,照应寥子怀的起居。此外,就是隔日,有人送日常用品上山。
甘以罗来往数次,与那四名仆役慢慢熟悉,却从不曾见过送物品上山之人。
那日甘以罗又来,坐在树下与寥子怀对弈。
甘以罗巧局连设,攻退得宜,寥子怀却是以不变应万变,冲和平淡,偏守一隅。两人战至中途,竟然是棋逢对手。
寥子怀见甘以罗纤眉微蹙,神色渐凝,不觉笑道,“夫人棋中,隐含杀伐之意,想来是心怀家国,有所不甘啊!”
甘以罗微微一怔,苦笑道,“就连在棋中,以罗的心事,也瞒不过公子!”轻轻一叹,说道,“当年我棋差一招,令我一万将士血染黄沙,两万将士沦为异族奴仆,让我如何心甘?”
寥子怀微微摇头,淡淡道,“夫人心怀恨意,是憎恨北戎王端木赞吗?”
甘以罗心头一窒,心底也不觉自问,“我恨的,当真是端木赞吗?”一时间,心绪纷乱,难以宁静。
寥子怀见她咬唇不语,低声道,“心怀恨意,便会冤怨相报,当年,若是北戎王瞧的淡些,便是邑娄之福了!”
甘以罗听他谈到端木赞时,语气平和,竟然没有一丝怨憎,不由道,“公子倒是好性情!”接着又问道,“闻公子之意,当年,端木赞与邑娄国有什么渊源?”
寥子怀轻轻点头,说道,“我只听说,端木赞幼时,困居邑娄国王都,是北戎国留在邑娄国的人质。后来,他私逃回国,才有了十年前,邑娄国的灭国之祸。”
“人质?”甘以罗一惊,瞬间念起,缪浅浅曾经说过,端木赞自幼不是在北戎长大,到他回国后,就勇猛无敌,被端木洪野疑忌……
如此说来,端木赞幼时,身为北戎在邑娄国的人质,一定有些非常的际遇……
想着端木赞的暴虐成性,端木赞的嗜血无情……也想着端木赞对自己的宽厚,对无缺的疼爱……
甘以罗的心,有片刻的颤抖。
从来没有想到,端木赞的幼年,竟然有如此不堪的往事,或者……脑中,闪过一张淡定如恒,超逸俊美的容颜。
同母所生的两兄弟,有如此大的差异,或者,这就是原因罢?
思绪纷飞中,只听寥子怀道,“夫人输了!”
甘以罗回神,垂眸一望,但见棋盘上,中军突起的一片棋子,不知何时,尽数落入寥子怀的包围,就连后路也已被切断。
甘以罗脸色微变,叹了口气,弃子认输,双眸盯着棋局,久久不语。这棋……竟然与当年,自己沙场上输给端木赞那一战的情形,一般无二!
“夫人棋技,本不亚于我,只是夫人心绪不宁,想来是被子怀的话语所搅!”寥子怀轻轻摇头,低声道,“事已至此,又何必多想?枉添烦恼罢了!你……与端木赞一样,皆因放不开!”
甘以罗脑中一片昏乱,低声道,“是我放不开吗?三万人的生死,南绍举国百姓的安危,我……我……”
话说半句,突然听到院门外有人喝道,“王上驾到——”随着话落,虚掩的院门吱呀打开,八名侍卫奔入,分列两边,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跨进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