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2 / 2）
“叶老大……你说，他们为什么一字排开，还排那么老长？”凤凰沉着声音问，眼神如鹰隼一样盯着前面黑漆漆一片的骑兵。
“这……虚张声势？显的人多？”叶老大并没有深想，从来在战场上单兵作战，只留意眼前的一兵一卒，又何时想过敌军大部队的意图？
“又或者是……包抄……”凤凰捏紧了拳头，越想越是心惊。
“哎，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赶紧往后撤和鬼七他们会合再说吧！”叶老大着急，也就没用心听凤凰的话。
“来不及了！”凤凰直视叶老大的眼睛，眼中的笃定让叶老大不禁心头一震，像被凤凰的凝重传染，叶老大也变得谨慎起来。
“什么意思？”叶老大问，“你是说，敌人会用骑兵包抄灭了我们？”
凤凰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或者用损伤更小的方法……”
凤凰做了个射箭的动作，顿时让叶老大大惊失色，如果是这样，那敢死营怕是真要全灭了！
看到叶老大的反应，凤凰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举起手，大声唱字——“聚！”然后拉着叶老大和王七，往南边疾走。
“抓整傀儡！”凤凰继续大叫着，叶老大愣了愣也明白了凤凰的意图，便也跟着大叫，“聚！抓整傀儡！”
王七虽然不明所以，但向来对凤凰惟命是从，便也用他那敢死营公认第一清亮的嗓子，唱京剧般错落有致地叫唤：“聚——抓整——傀儡！”
敌方自然看出了敢死营的异动，当下移动更迅速，三排步兵冲出树林，骑兵随其后，纷纷举起了弓……不！是弩！
凤凰简直要谢天谢地了，弩虽然迅猛，但射程短，难以变道，这可算是敢死营最大的生机了！
“快！”凤凰催促着众人，自己和叶老大他们也急忙远离敌军的弩箭队。
而敌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发号司令的凤凰，骑兵当中一人立马策马而出，直往凤凰的方向奔去。
“不好！”叶老大大叫一声，挡在凤凰身前。然而凤凰却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弩箭发射，来不及退避的敢死营兄弟连连被射中，惨叫不断响起。
“挡！”凤凰再次大叫，让冲向她的骑兵更是加快了速度。
听到凤凰喊声的人终于醒悟过来手上抓着那么一个傀儡，或者一块傀儡身体，立马缩圆了自己，把傀儡挡在身前，一边挡一边往凤凰的方向退去。
但也有些人误会了凤凰的意思，以为这个挡字是挡住冲向凤凰的骑兵，于是骑兵行进的路上，纷纷有人出来阻拦。但那骑兵却像是杀神一般，一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手上的大锤更是武得虎虎生威，一甩便撞飞一片。
凤凰看着为了自己而被敌人用铜锤甩飞的众人，立马着急起来，这班蠢货！
她刚想叫兄弟们别白白送命，那收割人命的死神便掏出了一副经过改造的弩机来，三支连环箭，疾射向凤凰的方向。
凤凰想躲，刚转过身去，“噗噗噗”三声便响在了耳边，凤凰惊讶地往声源望去，却是叶老大和王七死死挡在了自己身前，用身体去帮她挡那三箭！
没等凤凰心中悲痛，新的三支箭又疾射而来。
“可别躲啊！”叶老大嘴角沁血，但却还开着玩笑！
“谁躲谁小狗，你还比我多中一箭，你不躲，我躲屁！”王七也笑着回应，两人眼中都有了预见死亡的悲哀，却同时也有着死都不挪动一步的决绝。
“不！”凤凰大叫着，手下意识往身边一抓，甩手便扔出鬼七给她的尖刀，尽管是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凤凰还是准确挡住了其中两支弩箭。
只是这最后一支，却仍直直向叶老大头部射去。
凤凰双手去势未收，便顺势撑在王七肩头，一跃跨上王七腰身，大喝“跑！”
王七“啊”大叫一声，竟也在还未反应过来弩箭已被击落的情况下，单凭凤凰一声命令，便闭着眼全力前冲。
王七瞬间冲出了和叶老大半个身位的距离，只是那么小的一段距离，就足够了！
凤凰左手横伸，手掌大张，让那最后一支弩箭卡在自己的肉掌之中。
这样紧急的关头，凤凰心中居然还能想起杂蛮之战中，右手掌也是如此挡的箭，笑话自己伤都喜欢伤得成双成对，人可也喜欢成双成对地用，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阻止了最后一支箭，凤凰并没有让王七停下，而是继续全速前冲。敌方耍锤的骑兵也在前冲，十米、五米、两米，一米……凤凰一扯王七，成功让王七顿住脚步，凤凰顺着前冲的惯性，抽出左手掌中的弩箭，甩向敌人……的马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受伤的马立刻人立而起，把耍锤的撂倒在地。要不是那耍锤的躲得快，恐怕还要被踩上一脚。
“撤！”凤凰在王七耳边大喊。
王七也立马跟着喝一声“撤”，终于睁大了眼睛往叶老大方向跑。叶老大还愣着，被凤凰一扯，差点摔在雪地上。
“刚……刚刚……”叶老大结巴着，其实想说“刚刚太神了。”
然而凤凰可没好气和死里逃生的人闲谈，“闭嘴！”
凤凰被王七背着奔向南面，眼睛却仍旧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西面和北面已经被敌人包围了，南面的森林一直被东边军列为禁区，擅入者死，唯一一面空缺，却还有自己人的铁箭在等着想活命的“逃兵”。凤凰吐出因紧张而咬出的一口血，狠狠望向东边城的方向。
不为所动的城门，不为所动的铁箭，不为所动的友军！好一个东边军！好一个风国！
凤凰简直要恨得把牙咬碎！敌军骑兵发动，速度当然比用肉腿跑的敢死营众快，凤凰听着逐渐接近的惨叫声，心里不禁一片烦乱。
逃进树林，还有一线生机！凤凰望着远处被大雪覆盖的高大树木，管他擅入者死，不入也得死了！
然而下一秒，凤凰却敏锐地察觉身后跟着的两人停了下来。
凤凰回头望去，好家伙！又来舍己为人那套了！而且对手还是刚刚那个耍锤的家伙，也不知道那人哪里弄来的马，居然这么快又追上来了！
物极必反，人被逼到了绝路，反而就不那么紧张了。
凤凰刹住奔跑的脚步，惯性让她划出了一个弧度，扬起一片雪尘。
“干！回来！”凤凰大喊着奔向叶老大两人。
“凤凰！你先走！兄弟们随后就到！”叶老大也大声回应着，并没有转过身来看凤凰。
“老大，如果有缘，下辈子我还做你的跟班！”王七说完，大喝一声往那疾跑的高头大马奔去。
“不！别去！”凤凰感觉伤口都崩开了，呼吸都觉得疼。然而身体上的疼痛，却远远比不上看见王七被马踢中时心中的刺痛。
王七被踢得喷出一口血，但却仍旧没有躲，反而张手抱住那马腿，像木桩一般伫在地上，连带得马也前进不了一分一毫，没一会儿就因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王七也同样被拖着趴伏在地，耍锤的人大怒，才直起半身便拿铜锤砸向地上动惮不得的王七。
凤凰这时已经跑到叶老大的位置了，然而离王七却还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便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慢了下来，凤凰能清晰看到叶老大双目含泪、紧咬牙关，目送兄弟牺牲时的沉痛决绝的面容，看到王七趴伏在地上仍旧死死抱住马腿的颤抖背影，看见那戴面具的耍锤人半跪着，把硕大的铜锤对准王七脊梁的狠辣，甚至能看见自己，拼命向前，却终究无能为力的不甘眼神。
就这样了吗？结局已定了吗？凤凰在这慢镜头中问自己。不止是王七，远处还有许许多多的呼救声，敢死营就注定迎来这样的结局吗？作为肉墙，死在终于成为正规军的前夕？
如果真的有神佛的存在，凤凰祈祷，能有人来拯救他们，拯救一只脚已然踏进地狱的敢死营兄弟们，无论是谁都好，凤凰必定倾尽所有去报答……或者给他们一个转机，一个生的转机，就算这转机要耗尽自己一生的运气来换，凤凰也在所不惜！
然而，世界是残酷的，祈祷并没有奏效，也或许，神佛根本就不存在。如果存在，又怎么能允许敢死营苦苦挣扎而不能活，城墙内那班子正规兵坐视友军送死却不作为呢？
在铜锤即将砸向王七的当口，凤凰终于不再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上。她不甘的眼神慢慢变得冷寂，她如今眼中只看得见那极速下落的铜锤。
可以逆转的条件太少太少，但却并不是全然没有，千钧一发间，凤凰终于看到了一丝生的可能性。
“手！”凤凰大喊一声，叶老大和地上的王七都下意识动了手，只是王七伤重，也不过是手抖了几下罢了。但没关系，凤凰本来要的就不是王七的手！
凤凰这时候已经前冲超过叶老大三个身位了。她血淋淋的左手往后一抓，才刚刚能抓住叶老大的手。叶老大被凤凰带着快速跑动起来。
然而凤凰却不是直跑，而是在跑圆，叶老大不解，但也没有时间留给他慢慢思考了。
“跳！”凤凰叫道，趁着叶老大前跳的当口，借着前冲的惯性，把叶老大抡圆了甩出去……
呃……没错，就是把叶老大给甩出去了。
这时候的王七也成功扭头看向凤凰的方向，看着不断放大的叶老大，王七内心是懵bi的……
王七的第一个想法是，我在老大心中，果然比老叶重要！这不牺牲老叶都要救我的节奏嘛！
第二个想法是，艾玛！不对！这样子只会一死死两个，老叶怎么冲着我砸过来啦？就老叶那身量，不定比铜锤还恐怖啊！
第三个想法是，老大难道对我的聒噪积怨已久，居然要用这样恶心人的方法弄死我？
第三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叶老大的脸已经几乎要贴上王七的屁股了，然而终究没有真的砸在王七身上，而是砸在了王七隔壁嘶吼着的马头上……
叶老大闷哼一声，感到肋骨断了……马比他惨，整个马嘴都歪了，也因为如此，马剧烈挣扎起来，不仅把耍锤人震得身体一歪，也顺带着把王七和叶老大甩飞出去。
耍锤人的大锤最终落在了马身上，让多灾多难的马难逃一命呜呼的命运。叶老大和王七被甩开了一段距离，虽然都受伤颇重，但起码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
凤凰这时候也已经赶了上来，为了不让王七两人真的丧命，凤凰不得不对上耍锤人，用她一身伤的残破身体。
耍锤人大怒，自然抡圆了粗壮的胳膊，把铜锤甩向凤凰。凤凰可不敢用肉手去接，只能凭借身量小暂时躲闪着。但随着那耍锤人速度越来越快，铜锤渐渐甩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凤凰再难逃脱。
既然躲不开，那就不躲了！
凤凰被大锤逼得移动不得，眼看着那铜锤就要临头砸下，王七二人不禁惊慌地大叫出声，“凤凰！”
然而下一秒，凤凰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侧身往旁边移动了一步，铜锤擦着鼻尖而过，带来一片火辣辣的疼。
就在铜锤砸空回弹，耍锤人准备使劲收回大锤的当口，凤凰竟然跳上了锤面，借着耍锤人回抽之势，跃到了耍锤人面前，双手一伸，抓住那戴面具的脑袋，右脚一勾，身体迅速转了一个圈，凤凰便立在了高壮的耍锤人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