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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燕重锦携军连夜奇袭,歼敌四千有余,青角关大捷。
青角关一失守,西川的边防便被撕开一道要命的创口。朝廷的兵马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所过之处,西川府兵溃如潮水。
不过三日,燕重锦便攻破西川首府,杀到了蔺家门口。
迎接他的,却是空无一人的蔺府。
马上的参将问道:“将军,是不是蔺家看不敌我等,率先跑了?”
燕重锦望着朱红的大门,否定道:“他们撤离有序,只怕早有准备。而且你不觉得奇怪么?西川的兵力起码有五万之巨,可咱们这一路碰上的,统共不足万人。蔺巍然连老巢都不要,带着这些兵马去哪儿了?”
对方恍然大悟:“狡兔三窟,他在西川会不会还有其他据点?”
燕重锦依旧摇首。
前一世,蔺巍然至死都坚守在蔺府中。因为如果连首府都丢了,就意味着西川易主了。
何况自己这回只带了两万人,可能让对方闻风丧胆不战而逃吗?到底是什么样的代价,能让一州府主放下了世代守护的地方?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下令道:“去看看各衙门还有没有剩下的官吏,本将要问话。哦,对他们客气点。”毕竟战后的重整治安还要靠本地喽啰。
“是,末将尊令!”
娘子军的女统领请示道:“将军,是否在首府也开仓放粮?”
“首府损失不重,把蔺家仓库打开济民吧,其他富户乡绅暂且放过。”
“是!”
梁焓深知西川民众对朝廷心存怨念,不给点实利好处,他们不会真心归附。所以让燕重锦每攻下一个据点就拿富绅开刀,搞“打土豪分田地,开粮仓济贫民”运动。
西川百姓无不震惊。
要知道朝廷大军每次途径西川都和土匪一样连拿带抢,恨不能刮一层地皮再走。这次直接攻过来居然没扰民没屠城,还给他们发粮食?这届皇帝还姓不姓梁?
先前蔺家为了招兵买马、囤积粮草,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虽说是打着西川独立的旗号,可多数人要的只是肚子吃饱。建国称雄听着豪壮热血,可折腾到如今,饱受剥削的刍狗们也渐渐醒悟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块土地无论姓甚名谁,最终得利的都是食肉者,关他们吃草的屁事?是以,穷苦百姓对燕字军的做法热烈欢迎,广大无产阶级紧密地团结在了粮仓周围。
只有少数几个铁骨铮铮的表示反对:“西川和朝廷世代恩怨,你们这些东都狗别想收买我们,西川人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燕重锦微笑:“来,十斗拿好。”
“吾皇万岁!谢谢爸爸!”
蔺家人收拾了细软跑路,但留下许多不便携带的古董字画。搜出来的珍玩堆满了三间屋子,即便燕重锦出身富贵,也不由得感叹了一番。
蔺氏经营西川几百年,家底之丰厚,恐怕比皇室都不遑多让。这要是让一向节俭的梁焓瞅见,估计又得眼红地瞄上其他藩镇头头
他抬眸望向窗外高远的天空。
说起来,也不知道东都现在是否安好?
“将军,西川府通判带到。”
“请他进来。”
“是。”
一个皮肤黝黑的胖子战战兢兢地迈进门槛,瞅见燕重锦就噗通一声跪下,在地上缩成了一只圆润的煤球,哆嗦着道:“下官裘德鱼,见过燕将军。”
“裘大人不必惊慌,起来说话吧。”燕重锦负手而立,赏着字画道,“你既是通判,为何没随蔺家和一众高官离开此地?”
对方眨了眨金鱼眼,答道:“回大人,家里老母病重,经不起跋涉之苦,下官便留下侍奉母亲了。”
没看出来,倒是个孝子。燕重锦问道:“你可知蔺巍然带着兵马逃往何处了?”
裘德鱼面露犹豫,动了动肥唇,没有说话。
燕重锦转过身,不紧不慢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裘大人,如今西川姓梁,不姓蔺了。陛下要治理山高水远的西川,免不了启用本地官员。这个节骨眼,你应该知道如何弃暗投明。”
裘德鱼敬重旧主,可心中也清楚姓燕的是御前红人。自己今后是平步青云还是人头落地,不过是眼前人一句话的事。对方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他再不识抬举只怕没好果子吃。想想家中的妻儿老小,再坚定的忠骨也动摇了。
他咬了咬牙,说出两个字:“北蜀。”
燕重锦在面具后皱起眉头:“他去打北蜀了?!”
蔺巍然疯了不成?北蜀是戍守关塞的重镇,城高墙厚、人肥马壮,常年囤兵五营之众。他明知东都发军征讨,还弃了老巢,带着几万人马去啃更硬的骨头,岂非自寻死路?
裘德鱼道:“下官只知府主携军北上,至于是否攻打北蜀,尚不能肯定。”
这时,传令的卫兵在门口禀道:“将军,外面来了个姓花的书生,自称百通楼主,说要见您。”
“花伯伯?”
花无信是燕不离的拜把子兄弟,亦是当年的江湖四狼之首,只是折剑之后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他平日里喜爱游山玩水,逢年过节才回东都,偶尔也牵着自家僵尸来燕府走动,与燕重锦还算相熟。
亲自迎到蔺府门口,燕重锦冲望着匾额发怔的男人道:“花伯伯,好久不见,您怎么来西川了?”
“重锦,我是来替你爹传信的。”花无信回过神,肃然道,“东都出事了。”
得知宁家兵变,大军围城,燕重锦震骇异常。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前后一联系,终于明白蔺巍然是去干什么了。
恐怕宁蔺两家早有勾结。
蔺巍然先行造反,将朝廷的兵马调虎离山,然后在西川摆了个空城,带军北上设伏。只要东都危急的消息一传出来,北蜀必然派兵勤王,届时就算不能一网打尽,起码也能把楼家的人马拦截在北方,让东都彻底孤立无援。
一旦皇城陷落,江山易主,宁蔺两家必然雄起,楼家和他这两万人还不是待宰的羔羊?蔺巍然这步险棋若走得顺利,不但能吃回西川,只怕连北蜀这块肥肉也一并吞了。
只不过,宁蔺二人能想出这么毒的连环计么?更何况,他们如何保证其他藩镇袖手旁观?燕重锦脑中忽然晃过一双笑意荡漾的桃花眼,背后寒毛耸立。
他无暇细想,招呼手下道:“即刻召集各部指挥,午时之前点好人马,准备拔营北上!”
花无信抬起细眼:“你不回援东都么?”
“我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要对付四营人马,必须整合北蜀的兵力一同南下。皇城虽然守军不多,但城高墙厚、炮坚池深,撑些日子是没问题的。”燕重锦攥紧了拳。
梁焓,你可千万要坚持到我回来。
冬月初一,燕字军从西川首府出发,一路急行,于次日抵达北蜀边境。
三日前,楼家勤王的先头部队在南下路上遭伏,损失惨重。
主帅楼连海率残军退守北蜀林海,凭借竹山复杂的地势与西川军游击周旋。
府主楼立雪得讯震怒。
有梁家和蔺家联姻在前,他不禁怀疑皇帝外孙和蔺巍然联手坑了自己。但怀疑归怀疑,儿子还是要救的。他亲自领兵十万,将蔺家军从竹海赶至边境的石花子河。燕重锦赶到时,楼蔺两家的军队正在河谷里交战。
看到河谷上空飘荡的燕字帅旗,楼立雪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