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抢先动手(2 / 2)
《苍狼白鹿》,对整个大秦来说都不陌生的曲子,对九重殿上的帝后又是另一番滋味。
群臣的唱和之声未歇,龙华殿广场上飘扬着大秦苍狼白鹿的旗帜,礼乐奏起,古曲恢弘大气又宛转悠扬,仿佛走过千万重山水,苍狼与白鹿共度风险,又携手同归。
“……”
“社稷之福!大秦百姓之福!”
“大秦社稷千秋万代!”
“吾皇万岁!皇后千岁!恭贺吾皇、皇后喜得龙子!”
日光月华,千秋万代。苍狼白鹿,亘古之歌。
皇后娘娘便该是月轮,她有自己的光芒,清冷微寒,盈盈立于大帝身侧,不遮掩,不躲避,相辅相成。
大帝若是太阳,薄相只能做得那铜镜,不夺太阳之光,需要时照一照,用不着时便遮掩住镜面,一丝光亮也无,这一点薄相做得恰到好处。
大帝之美,九州皆知,想在大帝面前有自己的气度,除却薄相的温润如玉为佐,竟只有这位皇后可与之相配,颜色有之,大气有之,连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俯视众生的气度也有之。
再看皇后娘娘站在大帝身侧,眉宇间坚毅沉敛,自有她的磅礴大气稳重自持,甚至她的容貌倾国,竟也不曾被大帝比下去。
朝臣几乎以为养在边塞从不示人的皇后娘娘会被白露的气质比下去,可等皇后一开口,他们却有些肃然。
尊贵的白氏女,命运截然不同,一人登上皇后之位,一人即便担着白氏女的名声,却已是天壤之别。白氏姐妹二人的相貌也无多少相似,就气质上来说,那位皇后第一眼瞧去气质温婉稍显文弱,而落选的白露从小被当成未来的皇后养,言谈举止坦荡落落并无半分怯懦,站在皇室亲眷之中观礼,不知是否有不甘之心,更是带了几分难掩的逼人气势。
皇后尚未定下之前,没人敢在白国舅跟前提半个字,等皇后露了面,圣旨一下,得知是白岳大元帅的女儿,朝臣心里多少有了点谱儿。
能出席立后大典的个个不是普通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状元探花,哪个不是有才有智有身份,朝堂里摸爬滚打过的人物,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眼色。
“……”
“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九重殿下的朝臣今日的本分便是跪拜,皇后娘娘的誓词说完,他们跪倒再拜,比之方才更恭敬顺从。
她与他是夫妻,从今日起所有的面子里子都是一样的,她和腹中的孩儿将在此安身立命,她绝不会再无理取闹,让他颜面尽失。
她仰视身侧的男人,她的夫君从处处让她担忧的病秧子成为她的依靠,也换了一副她所见过的最美的一张脸。
三者,她已见其二。秦宫、秦皇,名不虚传。
这天地不再是大兴河山,盛京的烟云或是大西北的壮烈。这片陌生的辽阔中原,以河水为养分的大秦土地,据说有九州最浩瀚的山水、最富丽堂皇的秦宫、最风华绝代的秦皇。
百里婧开口,抛却一国公主的青涩莽撞和娇憨短见,她的眼里已看得到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然而,被他握着手,像是从前站在父皇身边那样,幼稚天真跋扈嚣张的少女不再有清脆泠泠嗓音,换了一副沉静面孔平稳语调,对着殿下众人道:“承蒙陛下错爱,立我为皇后,腹中孩儿又得陛下垂怜,获此天恩殊荣。本宫既与陛下结为夫妻,自当与陛下共进退,与大秦社稷共进退。诸位皆是大秦栋梁国之贤才,万望日后全力辅佐陛下,共创大秦盛世,荣辱与共。”
手被握得紧了些,百里婧重新收敛心神,对上他的视线,她惊讶于自己开始从他的位置去看诸多事情,开始忍不住去想,面对眼前困境,若是他,会如何?面对陌生的帝国臣民,她该如何?
如今她轻易登上高位,从天真可笑的公主成为大秦皇后,她身边有他,那时他身边有谁?
十六岁的他一个人站在这个位置,望着脚下的臣民和绵延千里的江山,他是什么心情?可曾如寻常少年般露怯?亦或是生来肃杀绝情心冷血冷令人生畏?
很奇怪的心思,百里婧竟忍不住揣测,九年前,西秦大帝初初登基,十六岁的他比她今时今日还要年少些。
登基九载,弑父夺位……
今日,她第一次瞧见他在人前的真实模样,面对着他的臣民,威严的不苟言笑的……帝王,站在九重殿上的暴君,说一不二不容置疑的绝对强势。九重殿下人人噤声,连旗帜的猎猎声也清晰可闻。
从前的从前,及至未曾登上九重龙华殿之前的昨日,他从来只有在她面前的模样,温和的、含笑的、沉稳的,乃至机关算尽怒气迸发,也都只是在她面前。
百里婧几乎要被他的眸光溺毙,百姓也好,朝臣也罢,此刻离这个男人最近的是她。
不再躲着藏着,不再遮遮掩掩,他要她活着且陪在他身边。当着所有朝臣的面,给她此生难以磨灭的盛事婚典,给她权力,给她尊宠,给她说话的分量。
转而微眯着眼笑道:“皇后,同朕的爱卿们说两句,今日过后母仪天下,可当好好地替朕繁衍子嗣、共保大秦社稷江山。”
大帝不抗拒她的亲昵,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还是皇后知道疼朕。”
百里婧不再避讳地仰头冲他笑道:“还是陛下戴上好看,孩子还小,他懂什么?”
众目睽睽,百里婧牵起大秦皇帝的手,将掌心的那枚扳指重新套在了他的拇指上,扳指光滑温润,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略略苍白,这扳指只和他最相配,合该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百里婧不得不承认,西秦大帝好手段,他像在突厥大营时那样嚣张跋扈,身体力行地时时告诫她,但凡是见过他的人不可能再忘记他,她穷尽一生也无法再抹去他的痕迹。
以整个天下做代价,他的宣誓大张旗鼓,他逼她正视现实,逼她无处可逃。
倘若他连天下也能轻易交付,以如此荒唐放肆的手段谋得她的安心,她如何能全然无动于衷?他的枕边人和孩子与他的天下相比,孰轻孰重大秦皇帝应当有分寸。
对一个男人来说,对一个父亲来说,能给的他也应当都给了,给她容身之所,给孩子一个名分,如她父皇所做的那样,她从未奢望过多。
听罢这句话,百里婧才从回忆里醒转,无法与他的黑眸长久对视,无论皇子或是公主,但凡她腹中所生的儿女皆可继承大统,这个决断太重。
“朕知晓你的手纤细套不牢,等朕的皇儿长大了,给他。”大秦皇帝拍了拍她的手心。
很震惊,又似乎理所当然,在他还隐藏着身份时,竟已有送她整个西秦的打算。她甚至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时盛京郊外的送别,他隐而未发的眼神,放进她手心里的分量,是否是想告诉她,别担心,除却大兴,整个西秦也在她身后。
若她从前天真见识短,以为那扳指不过是他的心爱之物,作个寻常把玩的小物件儿,并不如她首饰盒里那些戒子珍贵。可住在秦宫的这些日子,看他日日戴在拇指上,甚少离身,她又怎会不明白这扳指是何寓意。
那时她以为他不过是给她留个念想,以慰藉夫妻分离相思之苦。后来情意绵绵时她将扳指还给他,他只是倚在床头笑眯眯地在她手心写……以后留着他们的儿子。
去年盛夏还是大兴公主的她前往西北为监军,临别时他便是这般轻飘飘将扳指塞进她的手心。
“陛下?”百里婧仰头看他,心头乱糟糟,她如何认不出这扳指?
象征大秦至高皇权的“御玦”给了皇后,因她腹中有了龙子,大秦江山后继有人,九重殿下的朝臣即便心有疑惑,谁敢有半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