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和亲归去来(35)(2 / 2)
左氏闻言,捧在嘴边的茶杯都一停,她缓缓放下茶杯。
纵使她再为长诀好,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楚冉蘅一辈子只娶长诀一个人,世间男儿有多少个敢许这般承诺,能做到这般承诺?就算是宫韫,她与他结亲时都不敢要这样的许诺。
如今,定王世子就这样将承诺在宫家面前许出来,堂堂正正,毫无遮掩,楚家只有楚冉蘅一个人,将来若是纳妾或停妻再娶,宫家大可理直气壮地拿着婚书到楚家去,宫家本身仗势,又有理,所有人都奈何不得。舆论声势也尽然在宫家一侧,可以说,一旦楚冉蘅违背承诺,未来要面对的风波和冲击,绝对比想象中的更大。
左氏心慌意乱,一时与之前想法纠结,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呆呆坐在那儿,满脑子思绪乱飞。
定王世子越是对长诀好,她就越是没有理由让自己留下长诀。
她其实在那条来的路上,想的不过是这样罢了,定王世子若提亲何处不妥,便拒婚退回。
她这般自私地想,可是定王世子没有给她机会,来完成一个母亲的贪心和私欲。
抬来满院的嫁妆,提亲的亲长言语得法,字字恳切。
她或许根本就没有机会来纵容自己的私欲。
左氏握着手中的帕子,是啊,她本来就不该这样,长诀已是待嫁之年,她该去追寻自己未来的幸福,该跟着另一个人走了。
左氏鼻头一酸,她此刻的作用,该是妥妥当当将长诀的手交到长诀的良人手中,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来留住,耽搁住长诀。
她是长诀的母亲,她怎么能有这样不希望长诀得到幸福的想法?
任玄机开口道,
“二是定王府已经被两场大火烧空,六年前一场,三日前一场。如今已经是倾阖府之力下聘,冉蘅所能给的所有,都已经抬入宫家,愿夫人能好生一一查看,相信夫人不会辜负冉蘅的一片苦心。”
左氏复看向那些整整齐齐排列的箱子,她数不清有多少个,但宫家如今所有库房里的东西拿出来,也许都不够这般模样。以送嫁箱箧来装,十里红妆虽不敢夸张来说,但这般聘礼,聘金枝玉叶都太过足够。
左氏兀自沉默许久,任玄机在等着左氏点头,满厅的小厮侍女的心都悬起来,只要这一关,夫人一答应,就意味着会收下聘礼,答应受聘。婚书交成,
等了起码有两盏茶的功夫,众人终于看见左氏动了一动,而后轻飘飘的一个字如巨石砸下,
“好。”
满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喜悦起来,小厮和侍女眼神交流,喜上眉梢,忍不住的笑意往外钻。
任玄机不惊不喜,仍旧是那副淡然样态,
“夫人不必这般难过,定王府已没,往后,宫府旁边的府邸便是新的定王府,只与令千金一墙之隔,日日都可来往,以解相思之苦。”
满厅的小厮侍女震惊,张大了嘴巴,被这些话惊呆了。
世子竟肯为他们家小姐做到如此地步?
左氏手一抖,打翻了茶水。仆从忙上去收拾。
任玄机道,
“这是隔壁府邸的地契,也是聘礼之一,已经放于唯一的檀木箱子里。他日倘若冉蘅做错了事,尽管将冉蘅驱逐,让他净身出府,此府邸只属于宫家所有,只要他日他一朝行差踏错,宫家不愿再原谅,向外可言冉蘅是赘婿,所有一切,皆是依托宫家为生。楚冉蘅绝不辩驳一句。”
任玄机的语气淡淡,而旁边的仆从已经兴奋地无以复加,这辈子,能有几回看见这般震撼的下聘?
给的银钱聘礼都已经是无可挑剔,许下的承诺更是世间少有。如今,竟然敢将自己后半生的声誉与脸面都交给宫家,把男子行走于世间抬头挺胸的底气也全部交出,只是为了娶一个女子。
任玄机道,
“这也是聘礼中必须提及的最重要的一份,如今,还有一份最重要的聘礼,便是定王一族,代表着定王妃身份的骨玉簪。”
“这便是今日来下聘,在下的小徒委托在下要说的所有事情。”
左氏站起身来,平复了一下呼吸,道,
“还请贵客回去吧。”
任玄机长揖,竟也真的离去了。
众人心空空的,落寞得厉害。
这就走了?
夫人真的就这么拒绝了世子的下聘?
世间能遇见多少儿郎有这般下聘的决绝和果断?怎么能就这样让人走了。
众人心中可惜起来,一个个甚至都想代替着左氏去拦住任玄机。
任玄机走到院中,在院中返身,竟是又对左氏长揖一拜,
“还请夫人往后多多照顾提点冉蘅,就此代冉蘅父母谢过夫人。”
所有人都难得一致地看向左氏,左氏行平礼,如同刚来时行的一般大大方方,端庄得体,
“不敢怠慢良婿,只愿您能代妇与夫君管教长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