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姚桃送战书 襄武将四围(1 / 2)
姚桃的部曲毕竟多於莘迩所部,并且他的阵地距离他的营垒也不是特别远,又再加上姚班等部的拼命救援,以及冉僧奴部的骚扰,最终莘迩没能把姚桃部的撤退给阻击下来。
日落之后,薄薄的暮秋夜色中,姚桃部的残兵败卒,狼狈不堪地窜逃回到了营中。
检点兵马,万余之众的部曲,经过下午这一战,还剩下六七千步骑。
竟是一战而折损近半。
——当然,这折损的近半并非都是被陇兵给杀掉了,其中相当多的部分或是被陇兵俘虏,或是在败退的过程中和主力部队失散,不知流落到了那里。
折损半数也就罢了,关键是,折损的半数中不止有蒲茂拨给姚桃的唐、胡兵士,且有许多是姚桃本部的嫡系,对这部分的折损,姚桃心痛不已。
跟随姚氏兄弟入关中的百姓总共也就上万家,当年姚桃之兄姚国攻关中时,那一场战败,亦不过战死了千余兵而已,结果这一场仗打完,折损居然比那一场恶战还要多些。
若再加上投秦后在其它战斗中伤亡的兵士,这一万来家的百姓,现如今乃已是十户民中,就有三四户儿子失去了父亲,父母失去了儿子。
“这仗不能打了!”姚桃灰头土脸地坐在帐中,做出了决定。
姚班、薛白、廉平老、王资、伏子安、王梁等等文武诸吏刚到姚桃帐中会齐不久。
在被薛猛追赶的时候,王资负了伤,被薛猛拿槊刺到了臀部,没法坐,逃命之际不觉得,这会儿总算是逃回到了营中,略微放松下来,他只觉屁股上疼痛难忍,站也站不得,故是此时众人中,唯他是趴着的。
听到了姚桃这句类若自言自语的话,王资努力地昂着头,说道:“明公,一战折损小半,军中现在的士气可想而知,这仗,打是的确不能打了,可问题是,营垒外头已被莘阿瓜部围住,纵是想撤,只怕也不好撤吧?”
姚桃顾视帐中诸人,只见诸人除掉姚班等寥寥三二人外,余者无不带伤,个个都是垂头丧气。
回想起数年前随其兄长姚国,率步骑万余,百姓数万,辎重千余辆,自江左北上,如龙的队伍迤二三十里,通使魏国,得慕容氏礼遇,而欲取关中以为自立之地时的豪迈情景。
再想想自败给秦军以后,非只其兄姚国战死,而且他也由此不得不“甘愿”成了蒲茂的刀,率领部曲为蒲秦南征北战,浴血疆场,但却依旧不被孟朗所容,被孟朗陷害,导致其弟姚谨为慕容氏所杀、他的参军王成被从他身边调走,包括他自己也时时不能自安等等的事情,复再眼见现下败军后诸人的仓皇窘迫之状,他一时间,悲从心头起。
却到底非是常人,这股悲痛之情,姚桃很快就把之压制住了。
面对众人,姚桃形色镇静,回答王资的问话,说道:“莘阿瓜固善用兵者也,然我又岂是庸人?今小败一场,君等皆知,非我之过,罪在冉僧奴也!若非他那般不中用,阵连一个时辰都守不住,又先泄我火攻之计,我军怎会失利?这些也不必再提了,我自会上表天王,弹劾其罪!至於撤退,哼!我若想走,莘阿瓜还能留下我不成?”
姚班虽是姚桃兄长,但深服姚桃之能,所以姚国死后,他和姚桃的其它几个兄长都愿意奉姚桃为军主。闻得姚桃此言,姚班问道:“阿弟,你是不是已有撤退的方略了?”
“我的方略很简单,咱们连夜撤!”
“连夜撤?”
“正是!莘阿瓜今日虽侥幸取胜,但一则,我军被他俘虏到的兵士,他需要安排处置;二来,其军负伤的兵士,他亦需要安置,三者,他帐下各部现尚未尽数收拢,其军围营的情况我刚才已经看过了,现下围我营的陇兵至多三四千人,这点人马,怎么能把咱们的大营围住?就算咱们不能全军撤走,但主力撤走,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姚班等以为然,俱皆无有异议。
姚桃遂把自己整体的撤退计划告与诸人,叫诸人分头行事。
……
姚桃营外。
营西,二三里处,莘迩的将旗随风招展。
这里是莘迩临时的驻地。
——张道岳於入夜战后,曾经邀请莘迩到城中暂住一夜,不过莘迩拒绝了他。
赵兴、高延曹、罗荡、秃发勃野、李亮、薛猛、朱延祖等等诸将,这会儿多不在莘迩的身边,他们要么追击散逃的溃敌未归,要么率领本部,现进驻到了姚营的四面。
莘迩左近,唯有麴令孙、魏述、乞大力、释法通等文武吏员。
一道道的军报,流水也似地送来。
或者是追击溃敌的将校收到了莘迩召他们速回的命令,传报来禀,说他们现在什么位置,何时能够回来;或者是进驻到姚营四面的各部,禀报说他们已经到位。
二更前后,亦即距离姚桃撤逃回营刚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乞大力挺着肚子入帐来报:“明公,姚贼遣了个吏来,求见明公。”
莘迩正在观阅军报,听到此话,抬起头来,说道:“姚桃?”
乞大力说道:“是啊!”
麴令孙在旁猜测说道:“姚桃为何会遣吏求见?明公,他会不会是想乞降?”
一场大胜下来,预定的“迂回解围”战略,等於是开了个好头,莘迩的心情这会儿还不错,襄武被围的压力得到了一定的减轻,他略作沉吟,吩咐乞大力,说道:“召其来见。”
不多时,姚桃所遣之吏进到帐中。
莘迩看去,见此吏盘辫脑后,衣领上绘绣花纹,并嵌了个银质的领扣,发式、衣领绘花纹、领扣,此皆羌人之俗,这吏显然是个羌人。
到至莘迩身前十余步,乞大力喝令这吏站住。
这吏便停下脚步,下拜说道:“建威参军廉平老谒见莘公。”
原来这吏是廉平老。
莘迩从释法通那里听过廉平老的名字,扭头瞅了释法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