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元宵（八）（2 / 2）

在座的人过半呈了然状，这矛头到底要儿媳来承担，康氏苦熬数年，仍然没能成为王皇后眼中的“自家人”。太皇太后正低头品汤，似乎没有为曾孙媳妇周旋的意思，原因无他，作为最有权威的老祖宗，她已经调和过一次，此时若再开口，皇后的面子也不好周全。

凌亦珩已经处于矛盾的边缘，没有人注意这位三皇子的存在，他不同情康承君，只想这场闹剧快点结束，深宫中人勾心斗角着实无趣，不如早点散了，去世欢楼听真正的好戏。

康承君不卑不亢：“母后明鉴，青阳郡君出生时，陈宝林难产，险些母女俱损，太子殿下感念她辛苦，特许她亲自抚养郡君。儿臣失职，虽是正妻，却恐伤了陈妹妹母女情分，对郡君的事儿不好多置喙。若早知今日郡君闯下大祸，即便惹来殿下和陈妹妹不快，儿臣也要将蓉蓉带在身边，不求她识文断字，只消知礼节、懂尊卑，断不能惹了太皇太后、父皇与母后烦心。”

太子妃没有掺假，且看太子神色歉疚便知。王皇后如鲠在喉，当年陈宝林生产，因着太医误判，都以为是个男胎，帝后也守在产房外，最后虽是女孩，也没少了陈宝林的赏赐，只将当事太医赶了出宫。青阳郡君养在生母身边，是连皇帝都没有反对的，最多由王皇后提了一句，等到皇孙女出嫁之前，还得到嫡母房中调教，以免被夫家笑话。

眼下青阳郡君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她言行无状，无论如何也怪不得嫡母康承君。既如此，能够承担罪名的只有郡君生母。视线越过太子夫妇，王皇后终于注意到陈宝林，她跪在后面，穿着绿衣，头低到地面，看不清楚容貌。

“母后，儿臣失察，”皇后本想发落了陈宝林收场，太子忽然求情，难免多此一举，“儿臣不该一时心软，违背祖宗规矩，让妾侍抚养子女，才导致今日龃龉。还请父皇、母后念在青阳年幼，饶了她这次。也请六妹妹宽宏大度，不要与青阳计较。”

六公主手中还拿着酒壶，闻言愈加忿忿，声音不由得抬高：“太子哥哥，你心疼女儿，可忘了我也是你的妹妹，郡君不尊重我是长辈，她已经十二岁，将来议婚，难道也能口称年幼，在婆家仗势欺人，任意妄为吗？”终于舍得放下酒壶，六公主此刻倒显现出了皇女的傲气：“父皇，曾祖母，既然青阳郡君养在生母身边，女儿请求重罚陈宝林，杀鸡儆猴，绝了宫中这股不正之风。”

皇帝若有所思，看了六公主好一阵，最终向皇后点了点头。王氏会意，转而命华沐带人拿下：“太子宝林陈氏，德行有缺，教女无方，罔负天恩，着夺去名号，贬为庶人。念在生育郡君，准陈氏留在宫里，就住到银台书院去吧。”

“银台书院……好啊，是个好地方。就让她去吧，银台书院素净，她去了静静心，就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太皇太后忽然出声，如自言自语，反复咂摸着宫院名字。王皇后敛眸，皇帝亦默然，下头各人面面相觑，暗道陈氏此生恐无翻身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