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奇怪的镖（1 / 2）
傍晚，刚刚下过一场细雨。
一位少女正坐在窗前，看着屋檐下多出来的一小截木方上，挂着一小串水珠，不禁露出神往的表情，因为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比不上它的晶莹而透明。她看到那水珠顺着木方一滴又一滴持续不间断地滚落在地上，时间久了，在地面上就形成了一个小水坑。水滴滴下去的时候，这小水坑还泛起一圈水纹。就这样，水纹一圈又一圈单调的泛着，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小姐，你坐在窗口，可当心啊，千万别着了凉。”
少女看到丫鬟瑞珠走了进来，手中还拿了一条锦被，不禁笑了一下。丫鬟瑞珠是这少女的贴身丫鬟，她和少女在众人面前是主仆，在私下里情同姐妹。瑞珠对于这少女的饮食起居都照料的十分用心，这不，瑞珠看到下过雨，气温必然变冷，就赶紧给这少女抱来一床被子，生怕小姐着凉。
列为看官一定会问，这少女是谁呀？
书中代言，这少女乃是扬州龙威镖局当家人穆震南的千金，名字唤做穆无双。因她从小容颜姣好，处事伶俐，加之又是小姐身份，所以在府中可谓是无人不爱，当家人穆震南视同她更如掌上明珠。
此时，穆无双瞅了瑞珠一眼，笑着说道：“我不冷的。”
瑞珠听了这话，板着脸再次劝道:“怎么不冷，小姐，我刚才听李总镖头（镖局二把手）说，这天气，一会儿雨可能还要下得更大呢，你可得小心，千万别着了凉呀，如果你生病了，老爷又该担心你了。”
穆无双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爹这次亲自走镖，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现在走到哪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瑞珠一边把锦被铺到床上，一边背对着穆无双说道：“说起来，
老爷真的走了好久，不过，我猜想老爷也快回来了，毕竟老爷每次走镖，都不会超过一个月以上的。”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吹动着门口的风铃。穆无双微微瑟缩了一下，感到一阵发冷，于是抱着肩膀，往瑞珠这边走来，带着担心的语气说道:“每次爹爹出去，我都不很担心，毕竟以爹爹在江湖中的名号，就是那些山贼土匪，只要看到咱们镖局的镖旗，都不敢上前，只是这次爹爹出去护镖的时日的确有点太长，我真的很不理解，就算是镖局的生意再多，家中养着的几十个镖师也足够护送的了，又不是说不够用，爹爹为什么这次还要自己亲自去走镖呢？”
“小姐，你是担心老爷的安全吧，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在咱们扬州城谁不知道，老爷的穆家剑法是江湖一绝，胜过老爷武功的又有几人？这次老爷出门时日的确多了一些，也许是因为现在正直雨季，赶路不像其他季节走得那么快就是了。”
穆无双看着墙上挂着的宝剑，伸手摘了下来，把宝剑缓缓抽出剑鞘，笑着说道：“要是我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之下，也能幻化成仙，那该有多好呀。”
最近这一个多月，穆无双经常听到镖师们议论起江湖上新近发生的奇闻异事。诸如苏杭双珠机缘巧合修道成仙，景幻梦血洗杭州剑派和景幻雪与叶云飞的正邪决斗等等。当她听到这些镖师绘声绘色地讲起这些江湖奇事的时候，心中十分向往。此时，穆无双挥动宝剑，冲着瑞珠问道：“你知道苏杭双珠吗？”
“苏杭双珠？是什么首饰吗？”
穆无双“噗嗤”一笑，说道：“什么首饰呀，那是两个女侠在江湖中的名号，最近这一个多月，我经常能够听到镖师说起她们的奇事，苏杭双珠两姐妹也就像我这么大，可如今都已经获得机缘，修道成仙啦，我可真是羡慕她们嫩呀，要是我也能修道成仙，从此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和感觉呀。”穆无双说到这里，将手中的宝剑用力挥了几下，继续说道：“什么时候我才能修道成仙，也能像苏杭双珠姐妹俩一样呢？”
瑞珠看到穆无双热情正高，于是笑着鼓励她说道:“小姐天资聪慧，一定会达成心愿的。”
此时，穆无双并不知道，自己连同这个龙威镖局都会卷入一场巨大的漩涡之中。
在龙威镖局两扇红漆大门前面，忽然有人来到门前，随即伸出一只枯瘦得胳膊，轻轻扣门。这人已经非常老了，满是皱纹的脸好像皱皱巴巴放置好长时间无人问津的水果，在一对凸出来的金鱼眼睛和两个露在嘴唇外面的金门牙映衬下，整张脸更加显得诡异非常，让人不敢直视，身上穿着非常破旧的衣服，好像是丐帮中的一员。他扣打镖局的门环，发出低沉的声音说道:“快开门，我要托镖。”
过了一会，镖局里的一位镖师才开了一个门缝，往外一看，先是被这人的长相吓了一跳，随即显出不愿意理睬的神情说道:“这里是龙威镖局，不是丐帮，就凭你还想托镖？你有钱吗？真是没事找事，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
那人见状，赶紧将手伸入到怀里，摸出一两金子递给镖师说道：“这是给你的，护镖的钱另算。”
镖师看门收取银两是常有的事，但是像这个人，一出手就直接给金子的，还是头一遭。这让镖师不禁瞪大了眼睛，暗想：“别看这人穿得破旧，可是出手如此阔绰，定然不是等闲之辈。若是不小心伺候，也许今后，就会耽误了大事。”
这位镖师好像变色龙一般，脸色瞬间变得和蔼起来。他一面安排手下赶紧跑进堂内去禀报，另一面赶紧将这人迎了进来，然后由自己亲自领着他朝着镖局的正堂走来。
这老人在门子的引领下，沿着院子中间的路走。镖局的院子相当大，路的两边都种着花，一朵朵白色的花朵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他随手摘了一朵，便走进了大堂。
此时，李总镖头正坐在正堂的中间。李总镖头是个年近耳顺之年的老江湖，他跟随穆震南多年，深获信任，按照龙威镖局的规矩，但凡是穆震南亲自押镖，那么整个镖局的事务，就全部都交给李总镖头来管理，主持整体，把握大局。
李总镖头看到那老人的长相，先是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眉头舒展，面上露出欢迎的神色，赶紧起身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你要让我们龙威镖局帮你拖镖，是要押运什么货物呢？”
那老人先是一笑，这一咧嘴之际，一口黄牙全部露出，黄厉厉地排着，让李总镖头觉得十分恶心，甚至有些作呕。
“非得是什么货物吗？”那老人冷冷问道。
李总镖头听到这话，不禁笑了出来，带着一些讽刺的语气说道:“如果不是什么货物，那我们帮你押送什么呢？总不能是空气吧。”
那老人知道李总借着调侃之际，说出来的是在讽刺自己，于是把刚刚在路上摘下来的白花往前一递，冷笑一声，说道:“我让你们押送这朵花，可以吗？”
李总镖头一听这话，顿时怫然说道:“你这老头，竟然是来我们龙威镖局打趣来了，哪有人来找我们护镖，就是保护一朵小花的呢？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可就不能继续奉陪了。”
那老人冷冷说道:“刚刚，你非要说护镖必须押送的是个东西，所以只能给你这朵小花啦。”
李总镖头听到这话，越来越感到奇怪，没有比刚刚皱得更紧了，连忙问道：“难道你让我们押送的不是个东西吗？”
“不是东西，是一个消息。”那老人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李总镖头先是一怔，心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龙威镖局自开张以来，押运的都是货物——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世间的珍宝异宝，都押送过，而且从来都是万无一失，但是就没有押送过消息，真是奇怪，这消息也值得护镖押送吗？”李总镖头还是觉得这个老人是闲着没事前来打趣的，于是顺嘴说了一句：“那你找个人替你捎个口信岂不是更加方便？何必来找我们龙威镖局兴师动众的前去护镖？”
那人露出一脸瞧不上的深情，冷冷说道：“如果是普通的口信，自然找人稍话就可以，但是这个消息十分重要，非要护镖押送不可。”
李总镖头越来越惊奇，连忙问道：“怎么个非同小可法？我倒想听听，我也看看值不值得我们龙威镖局托这趟消息镖。”
那人得意一笑，说道：“你既然想知道，是不是也得给我上壶好茶，听我慢慢道来。”
李总镖头心说：“这人看着穿得好像乞丐，可是架子也真是不小，不过他能够让镖师亲自引来见我，肯定也是花了钱了，而且是重金，如此说来，这人还是有些来头，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想到这里，他命丫鬟上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随即笑着说道：“适才多有怠慢，还请尊驾多多担待，这是上好的碧螺春，你尝尝看。”
那老人浅尝一口，缓缓说道：“这好茶虽然是好茶，可这水可不是什么好水，这水从哪里打来的？”
品茶问水，一看就是行家。李总镖头赶紧陪笑说道：“这就是普通的井水啊。”
那老人忽然冷冷笑道：“这就难怪了，冲这茶需要用无根之水，水要在地下放置一个月，然后用炉火烧开，然后再放置通风处，等待水温降低，然后再用炉火烧开，再行沏茶，才能让这碧螺春散发茗香。”
李总镖头听了这话，不禁心道：“看这老头穿得不怎么样，毛病倒还不少，不过这毛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挑出来的，就凭这一点来说，面前这位老者，也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里，李总镖头连连称是，随即陪笑说道：“阁下真是饮茶的高手，但是镖局从来没有储存过无根之水，您的这提议我且记下，如果您下次再来拜访，一定奉上无根之水冲泡的碧螺春。”
那人瞅了一眼李总镖头，忽然语气变得冰冷起来，说道：“言归正传吧，我是想让你们给我押送一个消息，这消息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李总镖头心道：“你把消息告诉我，我在说给别人听，你又怎么会知道呢？这种消息真的能够做到保密吗？”不过，处于职业操守，李总镖头还是点了点头。
那老人似乎从李总镖头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冷冷续道：“这个消息千万不能告诉他人，否则，必定遭到灭门之灾。”
李总镖头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暗想：“一个消息而已，如果出现闪失还要付出这么严重的后果，看来这个消息绝对是非常重要之事。”
李总镖头十分认真地说道：“好的，我们龙威镖局的信用是天下第一的，对于消息的安全性，你尽管放心好了。”
那老人点了点头，冷冷说道：“龙威镖局在江湖上，被称作江湖第一大镖局，光凭这份名号，也足以让我放心。”
“敢问尊驾，你要把这消息送给谁呢？”李总镖头赶忙问道。
“我要你把这消息送到洛阳神剑山庄庄主于占秋的手中，而且一定要亲口告诉他。”话毕，那老人从怀里又掏出五十两金子，放在桌上，笑着说道：“这是定金，如果于庄主收到了口信，还会托人再给你五十两金子的。”
“就这么简单，把一个口信交给洛阳于庄主就可以啦？”李总镖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暗想：“我跟随老爷护镖将近三十年，还头一次护送这种消息镖，而且这人出手如此阔绰，要是这镖安全送达，龙威镖局可算是又狠狠赚了一笔。”
“就是这么简单，只是这口信必须得在十天内送到，从这里到洛阳，路程遥远，想要十天送到，难度确实不小。”那老人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怀疑的神色，似乎对于龙威镖局的护镖能力有些怀疑和担心。
李总镖头从那老人的表情上，看穿他的心思，于是将身子向后微微一仰，笑着说道：“既然你来找我们，就请相信我们，我们保证在十天之内，给你送到洛阳神剑山庄便是了。”
那老人忽然一笑，说道：“那就有劳贵镖局了。”
李总镖头抱拳说道：“不敢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我将消息镖送到之后，也好告诉是谁托的镖，不，是谁稍的口信呀。”
那老人微微摇头，随即冷冷说道：“你把口信送到即可，于庄主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那这消息的内容是？”李总镖头靠近那老人，极其秘密地问道。
那老人瞅了李总镖头一眼，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然后靠近李总镖头，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说道：“你赶快记下来。”
李总镖头看到这张纸的上面书写了四行小字：纵无汲引味清澄，
冷浸寒空月一轮。凿处若教当要路，为君常济往来人。
李总镖头将这四句话记在心中，连忙问道：“就是这四句话吗？”
“就是这四句话，你只要送到就好。”话毕，那老人随即走到一边的灯烛旁边，竖起这张纸，将这张纸烧成了灰。
李总镖头对这老人的举动感到十分奇怪，于是问道：“你怎么把它烧了？”
那老人冲着李总镖头冷冷一笑，说道：“这四句诗里面暗藏一个天大的秘密，从今以后，天下之间，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了。”那老人说到这里，忽然眼睛突暴，整个身体瞬间向后倾倒，“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原来他已经咬舌自尽了。
“啊？”
李总镖头看到托消息镖的老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咬舌自尽，顿时大吃一惊。就在此刻，林镖师恰巧走了进来，正好看到那老者倒在地上，不禁惊讶问道：“总镖头，这是——”
李总镖头刚要解释，忽然听到镖局里的仆人兴奋地禀报说道：“李总镖头，穆老爷回来啦。”
李总镖头听到这话，赶紧命林镖师将这老人的尸体抬到后院，然后整理衣装，出来迎接穆老爷。在内院的穆无双听到爹爹归来，顿时兴奋异常，蹦蹦跳跳地往前院迎接她朝思暮想地爹爹来了。
龙威镖局的总把头名叫穆震南。早在二十年前，提起威震东南的神剑无敌穆震南，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行侠仗义，威名远播，他的名字更是让那些江湖怪盗闻风丧胆，不敢近前。
穆震南不但武功卓绝，而且长的英俊潇洒，他的鼻子笔直，五官端正，曾是闻名扬州城的美男子。可现如今，他的脸变长了，眉毛和头发已渐花白，但仍然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候潇洒和威严的轮廓。只是他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的脾气暴躁易怒，虽说如今年龄大了，稍有岁月磨砺的老练和沉稳，但是遇到令他不快的事情，一样会青筋暴起，愤怒之火如同火山爆发一样，一发而不可收。
穆震南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看到李总镖头，大笑说道：“老李，你的徒弟这次护送镖车真是露了脸啊。”
李总镖头非常恭敬的对当家人施礼，赶忙说了句：“老爷，你一路辛苦，先坐下来再说。”
穆震南忽然收住笑容，非常不耐的对李总镖头挥了挥手，似乎在说：你我已经如此熟悉，何必这般客气，示意让他今后免掉这套不必要的礼节虚文。
李总镖头顿时会意，赶忙陪笑说道：“当家人为何如此评价小徒？”
穆震南顿时笑了起来，冲着李总镖头说道：“这次我与你徒弟一起护送镖银，路上曾经遇到劫匪，但是你徒弟真是毫无畏惧，与我眼神交流之后，顿时会意，采用一个方法先是投降，然后让我突然杀出，擒贼先擒王，用这一招不但护住镖车，还捉住了匪徒首领，解送官府之后，还得到了很多赏银，共计千两，出现如此人才，说明咱们龙威镖局，真是后继有人。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日后光耀龙威镖局，还要靠他们呀。”
李总镖头抬起眼望着穆震南，两道低而浓的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嘴边掠过一抹冷冷的微笑，好像在嘲笑什么。不过，这抹微笑只存在了一刹那间就立即消失了，李总镖头温和说道：“这都是托了当家人的洪福，没有您老人家的栽培，也不可能有他的今天！”
穆震南听到这话，自然是喜出望外，笑着说道：“老李，虽然说我不太喜欢你这样说话，可是这话一出你口，我还是非常高兴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