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我认输了(1 / 2)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骤然打破了阒静的房间。
江棠吓得一激灵,几乎是神经反射地扑过去抓手机。
当江棠瞥清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唐游川”三个字,心脏莫名一阵轻颤,紧接着是心率失控了一般飚速,全身的神经亦乍然紧绷着,潜意识里其实期盼着他会联系自己,可真联系了,她盯着手机,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江棠心底既是惊喜,又是惊慌,想马上接通,却又记着他这几天无缘无故不搭理人的仇,如果不接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就这样了吧,跟意外那些追求者一样,面对她一次次漠视,然后渐行渐远,最终消耗了热情,成了陌路人。
既然不喜欢他,她应该无视他的。
可一想到他放弃自己选择别人,江棠又有些难受,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呼出,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接了起来,电话接通的瞬间,脑海中飘过一道自嘲的声音……
江棠,这样下去,你迟早得完。
江棠低低地“喂”了一声。
须臾,手机那端传来一道熟悉的男低音,“江棠,”不知是否夜色深凉的缘故,磁性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时,隐约透出几分哑,尾音很轻,分量却很重,中间顿了一秒,他继而说,“我认输了。”
江棠,我认输了。
声音落下,江棠心头咯噔一下,已足够紊乱的心湖,此时更是风起浪涌,她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骨节凸起,手背的青筋都清晰可辨,大脑短暂闪过一段空白。
随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这是……要放弃了。
心想挺好的,她想要的不就是这种结果么?江棠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缄默了片刻,绯唇轻启,正要出声说“好”,话筒那头又灌来男人沉沉的声音,“我原本只是故意跟你怄气,期待你能在乎我一点,能主动联系我,这四天我越等越气,越气越恨,我甚至想着要不就这样算了,不勉强你了,可是我做不到。”
唐游川不知道见不着面的四天里,江棠是什么心情,大概是不痛不痒,但他却倍感煎熬,气她的无情,更气自己的不争气,明知她不在乎,他却发了疯似的想她,听见她出事便什么都不管不顾去找她。
一等再等,他不得不承认,她不会主动来哄他,如果他不愿低头,他们之间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所以为了她,他服软,低头认输了,丢脸就丢脸吧,为了她,他认了。
闻言,江棠的脑回路实在是追不上他这三百六十度的大漂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出现了问题,遽然一怔。
“不管气你还是恼你怨你,总归想得都是你。”男人的声音越说越轻,有不甘心,也有无可奈何,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控诉埋怨到最后,他轻轻地说,“江棠,我好想你。”
江棠身边,那些难以计数的追求者里,有温柔似水对她百般呵护的,有自我感动对她道德绑架的,有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的,也有仗势欺人试图逼良为娼的,什么追求方式她都见识过,但从未遇到过唐游川这样,直白深情里糅杂谨小慎微。
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一句:“我好想你。”
江棠仿佛听见自己的那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幽潭,发出咚地一声,然后漾出无数绵长的涟漪,从中央往四周散开,轻轻撞到了边沿,撞得她的心脏细细地发颤,然后那咚的声响又从远方的幽谷山壁荡了回来,她便听见了咚咚地回音。
这种陌生的情绪,即便聪明如她,顿然间也束手无策。
透着床头那盏小夜灯的淡光,江棠怔怔地盯着被子那一片碎花,突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唐游川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给又在江棠的冰湖上凿开了缝,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站在家门口外面,头抵在冷硬的门板上,手里拿着电话,像极了惹恼老婆被赶出家门关在外面的可怜男人。
不待江棠开口,他菲薄的唇一张一翕,低沉的嗓音节奏很慢,“我不管你以前喜欢谁在意谁,但是现在是我在你身边,你如果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你就开门吧。”
唐游川一句接着一句,办烟花大会似的,一个未炸完另外一个又炸响了,炸得江棠心中缭乱,神经中枢系统开始短路,完全处理不过来这些信息,以至于她肢体无法协调运动,快要傻成一尊雕塑了,甚至都没察觉到他前面那句话的不对劲,注意力全部停留在他后面的内容上了。
江棠抬眼看向卧室门口,低声问:“你在哪儿?”
他回来了?
在门口吗?
可是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唐游川淡声回答:“我在家门口。”
江棠的手揪起被子的一角,拧了又拧,静默了两秒,波澜不惊地说:“门锁密码我又没改,你自己进来吧。”
他说愿意给他机会就开门,所以他回来了,明明知道门锁密码,偏偏不进来,而是等着她开门,江棠懂他的意思,这一扇家门,也代表了她的心门,如果她去开了,那就意味着,她愿意给他机会,敞开自己紧闭的心门了。
这个狡猾的男人,诡计多端。
唐游川低声道,“你给我开。”
江棠绷着脸开始算账,“你一声不吭电话关机,说不回来就不回来,现在想回来还要我开门,你想见我就逗一下哄一下,不爽了就撂着不管,唐游川,你当我是什么人?”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是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关机,不该夜不归宿,我道歉,你别生气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江棠都打好腹稿准备开炮了,结果他什么辩解都没有,认错认得这么干脆,还带下个保证,就好像刚刚咔嚓地擦亮了一根火柴,结果不小心一口气没憋住,火就被吹熄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唐游川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青临城的冬天很少会下雪,但是温度低的时候,空气夹着一股自湿润,冻得入肺刺骨,不管你穿多少衣服都能找到缝隙给你灌进去,难扛得很,而且这几天一直下雨,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停,这会儿深夜,室外的温度可想而知。
江棠绯唇瓣紧抿着,一时如鲠在喉,想到他大病初愈,再硬的心肠也软了几分,片刻的静默之后,她出声道,“你自己进来。”
然而唐游川却跟她犟上了,低声缠着,“你来开门。”
“自己进。”
“你开门。”
江棠气结,低声吼着他的名字,“唐游川!”
唐游川垂着眼帘,是在堵,也是在逼,“你来给我开门,好不好?”
江棠抿了抿唇,硬声道,“我不开你就不进来了?”
唐游川提了提唇角,“嗯,我等到天亮,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开,那我就走。”
江棠想骂人,他不是强势霸道嚣张蛮横不讲道理吗?别说手握密码,她也没有把门反锁,如果他真想进,就算是没钥匙没密码再反锁上,破门他也得进不是吗?
他这是逼着要她服软。
江棠缄默不语,唐游川也没出声,彼此相对无言,阒静的深夜,她透过话筒产生了一种听到他心跳声的幻觉,江棠咬着唇,总感觉自己只要松口了,就要全盘皆输了。
两人谁也不肯让谁,拔河似的,可是那根绳子握在手里,却谁也没出力,只是静默摆了个假把式,佯装强硬不屈服,就等着对方松手,然后主动抬步走近。
都是骨子里骄傲的人,就看谁拗得过谁。
这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秒,也许是三十秒,或者更久,然后唐游川再次出声,低声说:“江棠,我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你就走一步,给我开个门,嗯?”
沉磁般的声音,最后一个字,尾音莫名卷出一股缱绻,贴在耳边响起,绵长悱恻蛊惑人心,江棠从耳蜗一路痒到了心尖尖,她的脚趾头都扣着被单一阵蜷缩。
江棠的气息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