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好”（2 / 2）
闻秋时：“为何？”
白无商：“因为你快死。”
神医白无商，世人又称他白阎王，白阎王叫人三更死，谁能留命到五更。
一旦他说没救，就是真没救，再好的灵丹妙『药』都无用。
白无商话落，室内静到落针可闻。
外界天空已完全暗，冷月照在庭院一角，顾末泽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身影立在原地，低着头，夜风拂过，他额前碎发『荡』起弧度，捧着卷轴修习法术。
顾末泽被赶出来，没办法知晓闻秋时到底如何，只能按捺下不安跳着的心，钻研法术。
他不仅要学盛泽灵的法术，还打算寻找各类秘术修习，心道总有一样，能触碰到在师叔识海中到的景象。
一想到闻秋时可能会某个时候消失在这世界，再也找不到，顾末泽便浑身发冷。
这几日，他没让闻秋时消失在视线半刻，即便如此，心中仍是浓浓不安，闻秋时嗜睡不醒，白无商到来，加重他的不安。
隐隐约约间，顾末泽感到有东西脱离他的掌控。
一种无能为力感浮上心头。
房门开，烛光洒在走廊地板上。
顾末泽心头一跳，险些闪身出现在门口，察觉到白无商的视线，硬生忍住了，先行一礼：“多谢前辈诊脉。”
顾末泽从未这般谨小慎微过，怕因他哪里做的不好，惹对方不悦，不给闻秋时看病。
贾棠眼眶通红，惦记着闻秋时嘱咐，忍着哭意轻咳了声，立在走廊远远道：“没什么大事，师父让进去。”
顾末泽拧紧的眉头舒展，大松口气，英俊面容『露』出欣喜之『色』。
他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门口，目光直勾勾望向室内，朝贾棠道声谢后，迫不及待进屋。
这时，一只手按住顾末泽肩膀。
顾末泽愣了下，停下脚步：“白前辈。”
白无商望着给足他敬意的年轻弟子，想起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笑笑，脸上『露』出俊朗笑容，随后在顾末泽耳边，满怀恶意道：“恭喜，师叔——要死了。”
顾末泽瞳孔一缩，身体本能快过意识，猛然掐住白无商的脖子。
他手背冷白肤下，青筋暴凸。
“做什么？松开！快松开！”
贾棠吓大跳。
师父嘱咐暂且不要告诉顾末泽，没想到神医这般不厚道，直接告知。贾棠尚未腹诽完，抬眸看到顾末泽扼住白无商的脖子，他毫不怀疑，顾末泽想断了对方生机。
“莫要冲动！“
顾末泽漆黑眼眸变得猩红，眉间透出阴戾。
白无商被捏住脖子，毫不在意，饶有趣味的笑着：“我期待给他收尸时的表情，很快”
顾末泽手指像嵌入他喉咙，白无商说完这句，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无商感到窒息，眸光微扫，下意识落向腰间紫花，这时，一只手伸去：“恭喜神医，这花——要枯了。”
白无商嗤笑，心道无知。
但下一刻，他到顾末泽腕骨浮现出血『色』魂印，眼神一变，扣住顾末泽肩膀，制止他动作的同时，手掌拍三下。
顾末泽用力到筋骨凸显的手，缓缓松开。
灯火落在盘膝榻间的青年，他披散着乌发，支起下颌，一片幽静中轻叹了声。
闻秋时挠挠发丝。
不知道这世界死了，是不是真的就死。
他还能回家么
白无商方才说原主的身体不行，早该在一月前的鬼哭涯便断了机，从灵身变为死尸，只不过机缘巧合被他进入，回光返照，强撑一个月。
越发浓重的倦意，便是这具灵身在走向衰败。
等他再也醒不来的时候，这身体会完全变成死尸，他的神魂随之消散。
闻秋时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有些懵，脑子『乱』糟糟的，冷静过后，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
如果他回不去，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这个世界——
家里老爷子肯定是最伤心的人，不过，他老早用老爷子的辰八字请道观师父们算过，福命，能安享晚年。
算给他一点慰藉。
其余人虽然也会伤心难过，但不至于没了他活不
闻秋时忽然不放心起来。
他要是没，整日粘着他的顾末泽怎么办，又要恢复以往孤零零一个人。
或许更糟。
闻秋时不由悬起心，决定先瞒着，用剩余时间带顾末泽多结识些朋友，不能让顾末泽眼里只有他。
否则他不在的时候，顾末泽该看向谁呢。
还有一事。
闻秋时从储物戒里『摸』出木鱼。
房门开。
披着冷月光辉的身影出现在室内。
顾末泽一手合门，朝床榻走去，灯火勾勒着他侧脸轮廓，他眼睫低垂，脸上不出任何情绪。
床间着件单衣的青年，没醒多久，眉间涌起倦意。
他一手斜支脑袋，一手拿着木鱼，忍着睡意，听到动静抬起头，『露』出烛火中苍白面容。
闻秋时担心等会睡着，直接握住顾末泽的手：“贾棠都与说了吧，没有大碍，吃两天『药』便好了，脱了鞋袜坐上来。”
顾末泽轻应声，没问为何，直接道：“好。”
待他盘膝坐稳，闻秋时摆正木鱼，凝神对着他敲了三下。
片刻，青年眉开眼笑。
真好——
闻秋时用道法窥探，发现顾末泽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象征罪孽的污黑枷锁，不仅如此，周身还有一点点象征功德的金芒。
原着里，顾末泽在结局时覆灭整座大陆，背负永生永世洗不净的罪孽。
天理循环，迟早会遭到报应。
但此时顾末泽身上干净得很，接下来只要取出伏魂珠，没了魔珠蛊『惑』，他就不会走书中的老路，也不会有数不清的业障加身。
“上次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闻秋时收起木鱼，期待地伸出手，“伏魂珠，说回宗就拿出来。”
顾末泽默瞬，握住他的手：“抱歉师叔。”
青年脸上笑意渐没。
浣花峰。
景无涯守在门外，大半夜，堂堂宗主宛如一个凶神恶煞的门神，一动不动立着。
临近子时，杯盏里的茶水见底。
盛泽灵：“我灵力已压不住这毒，这些年多谢白前辈费尽心血寻解毒之法。”
白无商垂眸看腰间坠花，手指温柔抚着柔嫩花瓣，带着几分骄傲笑道：“他确实绝顶聪明，师兄的自愧不如，不过我这些年想解毒，不是为仙君，只是为让紫修少些罪孽。”
“他害了太多人，业障加身。”
“可他害怕下地狱，做师兄的，只能在人间帮他减轻罪孽了。”
夜空乌云遮月，风在林间拉扯得呼呼作响。
三更时候，白无商告辞离开浣花峰，没走几步，一道修长身影出现在他前方。
“有办法是吗，什么条件。”
之前走廊间，白无商按住顾末泽肩膀拍三下，便是要他此时来寻。
白无商着他，随后笑起来，仿佛想起一个天大的笑话。
“知道夙夜吗？很多年前，不可一世的魔君像你一样深夜来寻我，来『药』灵谷求我救人。我着他那张与他爹夙罗相似的脸，将他踹翻在地，让他滚！可他像一只癞皮狗，任我怎么辱骂踢打，都对着我摇尾乞怜。最后他像一只卑微的虫子，爬了过来，匍匐在我脚下，求我赏他一个救人之法。”
白无商张狂笑着，带着癫狂得意，没有半点曾经仙境之主的正派模样。
他指着顾末泽：“无独有偶，十年前又有个姓夙的来寻我，应当认识，如今的森罗殿主，向问我聚拢神魂的方法，我以为他是最后一个，没想到，十年后你又出现。”
白无商走近，笑着道：“不过比他们都幸运，能达成我的夙愿。与我交换，我救想救的人。”
顾末泽漆黑的眼眸看着他：“交换什么？”
白无商将腰间的紫花摘下来，小心捧在手中。
“师叔的身体油尽灯枯，神魂会随之消散，我可以施法，用这花承载师叔的神魂，过段时间，若能找到合适的灵身，他甚至能达到所有人艳羡的境界——不死不灭。”
顾末泽盯着紫花，没有半分犹豫：“说，我换。”
“这花是我最厌恶的东西，也是紫修最后留在世间的东西，”白无商低头，近乎落吻般嗅嗅花瓣，“我师弟紫修做错许多事，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没保护好他，如今，我只想洗清他一身罪孽。”
“可他犯的错太大，即便我开创『药』灵谷，行医济世，为他积攒功德，比起他身上沾染的鲜血，背负的冤魂怨念，依旧是杯水车薪，千百年都化解不。”
白无商嗓音沙哑，散在夜风中。
“他小时候说怕下地狱，连被人剥皮下锅的兔子都要硬生救活，承担这么多业障的他，在地狱里一定很害怕，很难熬，所以我需要一个人，”
白无商向顾末泽，他那张不管在说什么，始终笑着的嘴巴张张，像个吃人的恶鬼。
“乖乖让我紫修的万千罪孽转移到你身上，救他出无间地狱，如何？”
“好。”顾末泽仍是没有半分犹豫。
白无商：“此法瞒天过海之法，若有一丝不愿，便无法成功，当真做得到？须知即便命格虽强，能承担得起这些常人无法承受的业障，但天理循环，终究有为这些罪孽付出代价的一天。彼时不得善终，只是个开始而已，会替紫修坠入无间地狱，受他应该承担的天罚，当真不会有一丝不愿？”
顾末泽眼眸漆黑，像无边夜『色』般沉寂幽邃。
“只要救得，我便无半点不愿。”
白无商终于正『色』望眼他：“既然如此，我对天道立血誓，死天定，与人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