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七章 突如其来的凉州遗民(2 / 2)
我之前疑你布了伏兵,也只以为如被你瞒天过海带至北镇的虎骑与虎贲一般,可能是你到夏州后,从高猛那里借了兵,提前埋伏于岭北。
可你现在却说,竟是叛自高车国的原凉州汉民,且有上万甲骑?
他一万个不信:什么时候,随随便便冒出一个前朝遗民部落,就能有甲骑上万?
岂不是民户至少也该有七八万户,丁口足有四五十万?
而且恰至窦越率族中精锐南侵之际,突就从北地而来,短短数日,就连灭杜仑十二部?
加上部落首领窦姓,杜仑满共才十二部,岂不是说,逾民三万帐、可集控弦之卒逾四万的杜仑部,几乎被灭了族。就只余已然入关的这一万精骑?
这已然不是巧合二字足够形容,连艺文、志人(皆指小说、故事)之流都不敢这般写……
“怎就这般巧?”
杨钧斜着眼睛,“你刚好派亲卫翻过狼山,到山北查看地形,恰好就遇到了欲至六镇,欲予镇军合谋,合击窦领的遗民信使?”
“就是这般巧,信与不信由你!”
李承志一副懒的解释的模样,直接站起了身,“但仗肯定是要打的……你若要误了明日出兵,就莫怪我李承志翻脸无情……嗯,记得,再遣八百里加急,将此况并遗部所请奏予洛阳。不论太后与八辅应是不应,我皆不管,我只负责打仗……”
说罢,李承志施施然的出了衙堂。杨钧急的抓耳挠腮,却不知唤住李承志之后,又该如何?
他一万个想不通:李承志为何就不怕这是敌贼的奸计,反而铁了心的要出兵?
“他怎就敢信?”
杨钧一巴掌拍在那张信纸上,瞪眼怒视着元鸷,“你竟也不劝劝他?”
“为何要劝?即便明日不打,后日也定要打的。不然被窦领遣至临河县等抢掠的半万精骑必然尽数回归,到时想打也打不动了。
因此有无凉州遗民攻灭杜仑十二部、有无断了窦领后路等,我等终是要打。故而早这一日,迟这一日又有何区别?”
元鸷本性憨实,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向来都是有一说一:“再者元某位卑言轻,更无司马的脖子硬,大帅但有令下,元某焉敢置喙?”
这一句噎的杨钧差点厥过去。
李承志身为主帅,但有号令,麾下莫不遵从。若敢违抗,便是如元鸷这般的宗室,以李承志的性情,斩了祭旗又何妨?
也就杨钧仗着与他私交甚笃,敢小声置疑几句……
“司马也莫要担忧了,过了明日,是真是假一切便知。至不济也就是败了这一仗,你我护着他南逃就是了……”
至如今,还能如何?
杨钧怅然一叹,“那就劳县男先去下令,但等天明全军出击……我即刻修表一封,急报于朝廷。就如郡公所言,遗部之求应予不应,皆由太后与诸公定夺,你我只管打好仗就行……”
见杨钧拿起纸笔,元鸷狐疑道:“北地真有凉州遗民?”
“有……不但有,还极多!”
杨钧很肯定的点着头,“自东晋南迁、张氏于河西立国,逃亡至陇西的汉人何其多?之后连年征战,被匈奴、羯、羌、氏等族掳至北地的汉民也不少。
之后陇西又历经五凉、至太武皇帝攻灭北凉后,逃入北地者更多。久而久之,予北地游牧、归胡部统属的汉人甚众。
如蠕蠕(柔然)、高车、高昌,及已归附与我元魏的东西二部敕勒中,整族皆为汉人者并不鲜见,也有许多虽是汉民,却任胡部之酋长者。而仰慕我天朝上国,举族归附者也时而有之,并不稀奇……”
说到这里,杨钧“嘶”的一声,好似牙疼一般:“但此次这一部,竟能于数日间连破杜仑十二族?元县男,杨某且问你,若由你领军,能否做到?”
换成我?
元鸷想了想,伸出了五根手指。但好像觉的不太够,又翻了个:“若有十万甲骑,元某当能横扫之……”
“对啊?”
杨钧一拍巴掌,“连你都要十万,而郡公却言之,遗部此次只出动一万甲骑,便建此功勋,此等卤菜力,何其可怖?试问,让杨某如何敢信,又让太后与朝中诸公如何相信?”
元鸷顿了顿:确实不敢置信,但你我又能如何?
“若是真的呢?”
“若是真的,便是内附之勋,便如匈奴刘氏、敕靳贺拔氏、陇西李氏等,皆是内附而授予官爵并封地。且此遗部已尽驱杜仑部,又主动请封于岭北牧耕、甘愿充为六镇之屏障,这便又是开疆拓土之功。莫说只求一些粮草、车马、布匹,便是如氐族杨氏,封为国中之国也并非不可能……”
“那就呈奏吧,还是那句:等过了明日,一切便知。司马又何必心忧?”
元鸷呵呵笑着,起身出了衙堂。
我只是忧吗,我这是怕!
怕李承志又瞒着你我做什么妖,就如当初瞒着李韶,嘴上说只去夏州,但至二十日,竟率军奔到了六镇?
想到这里,杨钧紧崩的神经又稍稍松了些。
李承志向来玄妙莫测,神幻无常。就如急奔六镇、平定沃野之举,近如神迹一般,至今依旧让人不敢置信。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好,就如元鸷所说,左右就只一日便能见分晓。大不了就是一败,随你逃就是了!
至于朝廷信还是不信……谁管的了那么多?
杨钧心一横,咬着笔管写起了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