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九章 星火燎原(2 / 2)
谦让了好一阵,奚康生才放过他,也未唤仆妇,只是让达奚端酒伺候。
达奚虽不清楚,但奚康生与张敬之对京中之变却知之甚详,故而谁也没问他这一头银丝从何而来。
“旌节都已到了岐州,你人却来了泾州,如此藏踪蹑迹,可是何处生了变故?”
奚康生问的直接,李承志回的更不含糊:
“沃野副将陆延叛了……囚了元怿,半骇半诱,逼镇将源奂等人附从,更勾结杜仑部,欲祸乱六镇……”
听到陆延与源奂造反时,二人还算镇定,只因早有猜测,料到北镇必有惊变。不然持节予关中讨伐元怀的李承志何故突至北镇。
但当听到陆延和窦领内外勾结,杜仑部逾万精骑已然入关时,二人悚然一惊。
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之击……便是再迟顿,他们也知这定然是元怀和于忠的手笔。
之后又听李承志轻描淡写的说道:沃野已定,杜仑部已覆,头曼城已克之时,这二人似是坐都坐不住了。
奚康生好不惊悚:“你何时将大军调至六镇,我怎不知?”
不怪他奇怪:大军若至沃野,必经关中。若是少也就罢了,但数万大军从辖地经过,他身为关中镇守,都督数州,竟连丝风声都未听到?
“杜仑部不过尔耳,何需调用中军?六镇精兵数十万,皆为擅战之师,且有来自高车的遗部相助。大军方至,沃野便不攻自破,杜仑十二部便不战而逃……”
放屁,你当老夫是三岁稚子,能任由你糊弄?
你当杜仑部是纸糊的,还是当镇军是天兵天将?
若真如你所言,柔然已不知被灭了多少遍,朝廷又何需劳命伤财,依阴山设置六镇?
奚康生祖居六镇,祖父便为柔玄镇将。而他起家之时,便是继任镇将李兜麾下军主。他这半生功业,名将之声威,至少一半是征伐柔然之功。
到了李承志口中,逾三万帐,可征四万控弦之卒的杜仑部竟如此不堪一击?
再者,知不知道高车距沃野有多远?
整整两千余里,便是插上翅膀飞,也要十日半月吧?
你当老夫是傻子!
还有,若此战皆为镇军之功,那你李承志为何就跟贼一样,突然就到了北镇?
跑去看戏了?
奚康生面露冷笑:“呵呵!”
李承志有样学样:“呵呵!”
一看他这副模样,便知其中还有隐情,怕是打死李承志都不会说。奚康生不由自主的就想偏了:难不成,还牵扯到了朝中的什么大人物?
一想起李承志跟鬼一样的出现在北镇,且平乱平的如此之快,奚康生就止不住的后背发凉。
罢了,不问了……
奚康生一摆手:“你此行这般鬼祟,定非专程来拜访老夫并你外舅。且如今你有天子旌节,老夫自当听你号令,但有所令,尽管示下!”
还真就没猜错。
他家还在泾州,李氏祠堂也在泾州,且李始贤已然复职,数日前便至萧关。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李承志路过之时,也该予泾州停留,大可不必如做贼一样藏头藏尾。
之所以如此,就是怕打草惊蛇……
李承志沉吟少许,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些:“还请镇守小心提防高平!”
高平……阎提,陆恭?
奚康生眉头猛的一皱:“怎可能?”
怎不可能?
“于忠自高祖起便尽享皇恩,世代皆为公候,何人能想到他于氏会举族而叛?
元丽、崔祖螭,及陆延、陆什夤等,未叛之时哪个不是忠臣良将,不也说反就反?故而多少一个阎提和陆恭又何奇之有?”
“如你所言,岂不是我奚某也说叛就叛?”
奚康生眼睛一眯,“你非孟浪之人,必不会无中生有,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沃野即定,堪称功行圆满。就只一桩,令晚辈万分不解:我至沃镇之前,便请高刺史予内墙(即内长城、秦长城,西起今甘肃临洮,西至辽东)陈兵数万,以防于景与陆延兵合一处,祸乱六镇。
如这般围的如同铁桶,但至乱事平定,陆氏兄弟却逃的无影无踪?直至金明郡的急报送予高刺史之时才以得知,这兄弟二人竟都绕了个大圆,方一过河,便绕出夏州,自东往西,也不知逃去了哪里。
也是运气,两日后,我与高刺史欲一探薄骨律虚实,恰欲数位不愿附从于景,自薄骨律叛出的兵将,声称七八日前,陆氏兄弟先去了高平镇,而后才至薄骨律!那时我才知道,连高平也叛了……”
李承志悠悠一叹,“若再晚几日,晚辈即便不会大张旗鼓,也定是会经高平而至泾州,若是运气不好,被阎提与陆恭截杀,也并非不可能。故而才会行此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此来,但是想与镇守相商:即日起,镇守便无需理会秦、梁二洲,自有晚辈并姑臧候料理。镇守只需举泾州之兵扼守陇山,截断薄骨律、高平二镇与秦州之要道,以免晚辈腹背受敌即可……
等晚辈予梁州建功,便是镇定与高刺史合击薄骨律与于景之时……”
不知不觉间,奚康生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李承志运气好到逆天,谁会想到近在咫尺的高平镇也已反叛?
只等关键时刻倒戈一击,就如中心开花。莫说平定秦、梁二州并薄骨律,怕是关中当即就会乱顾一锅粥。
奚康生委实想不通:于景是于忠之弟,附逆有情可愿,但高平之阎提与陆恭又是为了哪般?
虽然陆恭与陆延都姓陆,但也只是姓陆而已,两族早无交际……
看他就如愣住了一样,李承志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若无万全把握,于忠、元丽又岂会行此诛灭九族之举?
就如他在洛阳之时与太后、八辅时的谏言:此际实为大魏从所未有之危局,稍有不慎,便是星火燎原,反贼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