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颂扬（2 / 2）

他在章平十年致仕，远离望都朝堂，嘉历帝死前托孤，一愿海之唤能继续土地改革，二愿申公能够辅佐新帝勤恳朝政，他一件也没有做到。

海之唤没有脸来见嘉历帝。

但错过今日，海之唤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帝陵。

“嘉历帝登基不过三年，与海老的君臣之情，实在令人动容。”

赵清珵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站在海之唤的边上，嗓音低沉：“嘉历帝的陵寝就在明德殿后方，大人在此陈情，嘉历帝若是在天有灵，必定感怀万分。”

海之唤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之中，久久不能脱离。

他看了一眼赵清珵，没有吭声。

眼底的湿意昭示着海之唤的激荡，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垂手，望着龙椅的方向，两人皆静默不语。

片刻后，海之唤先开口了，“赵清珵，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大人未完成之事。”

“痴人说梦。”海

之唤的面色平静，“你自己就是封王，你父承袭的麟都更是富庶之地，如今你是家破人亡与我说这句话，倘若你父尚在，坐拥一都，你还敢说这话吗？你想做我未完成之事？那你可知我未完成之事就是削减你父对麟都的控制权，我要进行土地改革，第一个要开刀便是像你父这样掌控北周富庶之地的封王，赵清珵，我问你，倘若我要动的是麟都，你可还会说今日这话！”海之唤字字如剑，往赵清珵的心上刺去。

赵清珵缓声开口：“大人，润鹤从不会想倘若。”

“我从逆王之子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假如’，我只信尽人力听天命，如若一味沉溺于虚无的痛苦之中，何来光明坦途？大人口中的‘倘若’，在润鹤看来不过是懦夫的借口。”赵清珵目光灼灼地看向海之唤，“从我站在大人面前的那日起，大人便只需要考虑一件事，那就是大人敢不敢再赌一次。”

“赌什么？”

“就赌润鹤值得让大人再信任一次。”

“我赌过一次，”海之唤的语气沧桑，“陛下登基，我明知陛下在登基前便已向各地封王妥协

，但我仍旧想赌一次，我想赌陛下圣心决断，我能够说服陛下继续改革，陛下也会一如先帝那般信任于我，润鹤，可你都知道，陛下登基后，我痛失三子，我那三个儿子都是被陛下派到各处封地，惨死异乡，我的小儿子，他死的那年才十六岁啊！”

海之唤捂脸，声泪俱下：“我的小儿子死在澜州流民暴乱之下，他的遗体被送回望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他是被暴民活生生打死的，我拖着一副病体跪在明德殿前求陛下替我主持公道，澜州暴民四起，可陛下却连过问都不过问半句，只从宫中传出来一句‘节哀顺变’。”

说到这里，海之唤赤红着眼眶，“你们赵家人，全都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这个首辅，我又何苦再做！”

“可大人还是为了北周百姓，到了章平十年才致仕，大人是北周的父母官，来日百年，应当垂史册，颂万世！如此在乡野田间寂寂无名，如何配得上大人的一片丹心！”

“哈哈，”海之唤放声大笑，“老夫若是追名逐利之徒，又何必在当年致仕远离朝廷，什么垂史册，颂万世，我海春申看不上！”